邺城,袁绍府邸的骚乱,直到傍晚时分才勉强平息。
袁绍被医官用银针刺醒,悠悠转醒后,没有再暴怒,也没有再咆哮。他只是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帐幔,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大殿上那口鲜血,喷出去的不仅仅是气血,更是他身为四世三公、河北霸主的骄傲与颜面。
审配、逢纪等人跪在榻前,大气也不敢出。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云之下,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邺城的压抑,并不能阻止消息的翅膀。
颜良战死,两万大军于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这个消息,仿佛长了脚的瘟疫,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从那座燃烧的营地开始,向着整个中原大地疯狂蔓延。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那些趁乱逃生的袁军溃兵。他们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将那晚的恐怖景象带到了沿途的每一个村庄、每一座县城。
“败了!全败了!”
“火!漫天的大火!把天都烧红了!”
“颜将军……颜将军的头被砍下来了!就挂在旗杆上!”
“是魔鬼!那李玄的兵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们不怕死,也不知道疼!”
起初,没人相信这些疯言疯语。颜良是谁?河北上将,袁绍麾下第一猛将。两万精兵是什么概念?那是足以横扫一州的强大武力。怎么可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玄,在一夜之间就打没了?
人们只当这些是溃兵为了逃避责罚而编造的谎言。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溃兵涌入,随着他们口中描述的细节惊人地一致——冲天的大火,混乱的营地,被斩下的头颅,断裂的帅旗——怀疑开始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
紧接着,是往来于冀州与兖州之间的商队。他们亲眼看到了那片绵延数里、至今仍冒着黑烟的营地废墟,看到了被清理出来的、堆积如山的焦黑尸体,看到了那座小小的郡城城墙上,多出来的一排排崭新的袁军制式装备。
恐慌,终于变成了现实。
消息彻底炸开了。
仿佛一场十二级的地震,从那座小小的郡城开始,剧烈地撼动了整个天下。
一时间,无论是在车水马龙的都城,还是在偏远闭塞的乡野,几乎所有的酒肆、茶馆,都在谈论着同一个名字。
李玄。
这个在不久前还无比陌生的名字,此刻却与另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词汇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火烧连营、阵斩颜良、全歼两万大军。
在说书人的嘴里,这场战斗被演绎得神乎其神。李玄被描绘成一个身高丈二、青面獠牙、能呼风唤雨的妖人。他手下的黑甲军,则是一群不死的阴兵。
而在那些亲眼见过战场惨状的人口中,描述则更加直接,也更加血腥。
“我远远看了一眼,乖乖,那尸体烧得都分不清谁是谁了,整个山谷都是一股烤肉的焦臭味。”
“听说那李玄下手极狠,降兵是一个不留,两万多人,连人带营,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何止啊!我还听说,颜良是被五百个疯子活生生撕碎的!那场面,啧啧,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谣言越传越离谱,但其中蕴含的血腥与残暴,却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感到脊背发凉。
不知从何时起,一个凶悍的绰号,开始与李玄的名字划上了等号。
——河北屠夫。
这个称号,充满了血与火的气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凶戾。它精准地概括了李玄带给世人的第一印象:一个以雷霆手段崛起,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绝代凶人。
天下诸侯,也在这场剧烈的震动中,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原本毫不起眼的郡城。
淮南,寿春。
正在宫殿中与妃嫔嬉戏的袁术,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死得好!袁本初这个刚愎自用的匹夫,这下把脸都丢尽了!”他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掷于地上,满脸的幸灾乐祸,“颜良匹夫,不过一勇之夫,死了便死了!本将军麾下纪灵,便胜他十倍!”
他虽然嘴上痛快,但笑着笑着,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他挥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看着地图上那座郡城的位置,低声喃喃:“李玄……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过江龙?”
荆州,襄阳。
刘表坐在自己的后花园里,听着蒯越的汇报,手中端着的茶杯,悬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
“以少胜多,火烧连营,阵斩上将……此等手笔,不似凡人所为啊。”他放下茶杯,眉头紧锁,“此人崛起之势太快,太猛,其志向恐怕不小。立刻加派人手,我要知道关于这个李玄的一切,事无巨巨细,都要报上来。”
北平,公孙瓒的府邸。
这位白马将军在得到消息后,一拳砸在了案几上,发出的却是狂喜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