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都给我滚开!”
颜良的吼声中,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他挥舞着大刀,疯狂地劈砍,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可他每杀死一人,自己身上就会多添一道伤口。他每前进一步,就有更多的尸体缠住他的双脚。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冲阵,而是陷入了一个由血肉组成的泥潭,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他的体力,在飞速地流逝。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
他身上原本光亮的甲胄,此刻已经坑坑洼洼,布满了刀痕剑创,鲜血从甲胄的缝隙中不断渗出,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远处,李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这位名震河北的猛将,是如何从一开始的狂怒,到震惊,再到惊恐,最终陷入此刻的绝望。
“狂热”词条的威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它抹消了人性中最脆弱的部分——对死亡的恐惧,将士兵变成了最纯粹的战争机器。
这种精神层面的碾压,远比肉体上的杀伤,更加致命。
颜良,不是败给了玄甲军,而是败给了他无法理解、无法战胜的“神迹”。
“噗!”
又是一刀,颜良的左肩被一名玄甲军士兵用同归于尽的方式砍中,深可见骨。
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大刀,沉重的兵器“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单膝跪倒在地,用仅剩的佩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周围的喊杀声,似乎在这一刻都远去了。
他抬起头,那群疯子没有再一拥而上。
他们只是静静地,将他围在中央,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五百人,此刻还站着的,已不足三百。
可那近三百双泛着红光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锁定着他,像是在欣赏着他这头濒死野兽的最后挣扎。
绝望。
无尽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颜良彻底淹没。
他败了。
败得莫名其妙,败得憋屈至极。
他甚至没有能摸到李玄的衣角。
火光,在他的瞳孔中跳动。
他看到了包围圈外,那个始终站在那里,神情没有半分变化的年轻人。
李玄。
就是这个年轻人,用一场大火,烧光了他的十万大军。
就是这个年轻人,用一群疯子,将他逼入了绝境。
颜良的眼中,充满了怨毒、不甘,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就在这时,包围着他的那群“疯子”,忽然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名身形高挑、同样浑身浴血的女将,手持一柄环首刀,缓步从通道中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沾满了烟灰和血污,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的,是纯粹而炽烈的战意。
是她!
颜良认得这张脸。
是那个在城下,与自己交过手的,李玄麾下的女将。
张宁。
她走到颜良面前三步处,站定,手中的环首刀斜斜指向地面,刀尖上,一滴滴粘稠的血液,正缓缓滴落。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颜良。
颜良笑了。
笑声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知道,这是李玄给他的,最后的“体面”。
让他死在一个真正的武将手中,而不是被一群疯子撕成碎片。
“好……很好……”
他拄着佩剑,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身为河北名将,他有自己的骄傲。
他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跪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