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的计策,正在一步步实现。他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成功地将自己变成了风暴的中心。
可接下来呢?
赵云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现在出手?时机太早。敌人阵型完整,士气正盛,此刻冲出去,虽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己方也会陷入重围,难以对敌军中枢造成致命打击。
再等等?可李玄那区区十几人,能在三千铁骑的碾压下,撑多久?一炷香?半柱香?
或许,连一个冲锋都撑不过。
如果李玄死了,自己就成了唯一的知情者,带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医女,面对文丑的大军……那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个局,李玄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将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上,也把一副最沉重的担子,甩到了他的肩上。
他身后的阴影里,张机瑶抱着双臂,静静地站着。她能感觉到赵云身上那股焦灼与挣扎的气息,但她的目光,却穿过夜色,望向那个孤零零站在尸体堆里的背影。
她想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矛盾感,时而狡诈如狐,时而坦荡如松,此刻,又癫狂如魔。他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救自己,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却又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只有一种……像工匠看待稀世珍宝般的纯粹欣赏与渴望。
“全军听令!”
山坡上,马延的怒吼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他已经被李玄那副有恃无恐的态度彻底激怒。他不再去思考这其中的蹊跷,只想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连同他那该死的微笑,一起碾成肉泥。
“第一曲,第二曲,下马步战!给我把他们剁碎了!”
他没有下令全军冲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他还没蠢到用三千骑兵去冲击一个只有十几人的小破驿站,那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伤亡。他选择让两百名士兵下马,结成步兵阵,用最稳妥的方式,将对方彻底淹没。
“其余人等,原地待命,围住四周,不许放跑一个!”
命令下达,两百名河北骑兵立刻翻身下马,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抽出腰间的环首刀,组成两个密集的方阵,一步步向前压去。
冰冷的刀锋,在火光下连成一片刺眼的寒芒,像两排移动的钢铁獠牙,缓缓地、却又不可阻挡地,逼向驿站。
大战,一触即发。
李玄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那十几张写满了决绝与悍勇的脸庞,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王武,你带五人,守住驿站左翼窗台,自由射击,优先射杀敌军头目。”
“李风,你带五人,守住右翼,用绊马索和障碍物,延缓他们推进的速度。”
“剩下的人,跟我守住正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缓缓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们的援军,就在那座庙里。”
“在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他们,一定会来。”
这句话,像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注入了所有玄甲卫士的心中。他们不知道主公为何如此笃定,但他们选择无条件地相信。
“死战!”王武怒吼一声,带着人冲向了左翼。
“死战!”李风同样咆哮着,奔向了右翼。
李玄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身在火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辉。他独自一人,站在了破败的驿站大门前,衣袍在杀气汇成的风中,狂舞不休。
“杀!”
马延的长槊,重重向下一挥。
两百名袁军步卒,发出一声震天的喊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加速,冲向了那座摇摇欲坠的驿站。
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冲到了门前,手中明晃晃的环首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当头朝着李玄的脑袋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