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被猛地掀开,身披重甲、神情冷硬如铁的陷阵营都尉高顺走了进来,躬身道:“主公。”
“外面何事如此喧哗?把吵到我雅兴的家伙,拖出去砍了。”吕布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顺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如实禀报:“主公,是张辽将军派回来的斥候,浑身是血,状若疯癫,硬要闯营求见主公,拦也拦不住。”
“张文远的兵?”吕布的动作停住了,他推开怀里的舞姬,有些不悦地坐直了身体,“不是让他去驱赶一群溃兵吗?怎么搞得如此狼狈?难道那群江东鼠辈,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的话音刚落,那名年轻的斥候已经挣脱了卫兵的阻拦,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帐。他一进帐,便被那温暖奢靡的空气和眼前的歌舞升平惊得呆了一下,随即,巨大的悲愤与焦急涌上心头,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主公!大事不好!张将军……张将军他……”
或许是力气用尽,或许是悲伤过度,他哽咽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吕布看着他那身比乞丐还要凄惨的模样,闻着他身上带来的浓重血腥气,脸上的不悦变成了暴怒。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斥候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说!文远怎么了?!”
斥候被他身上那股猛兽般的气息吓得浑身一颤,终于哭喊着叫了出来:“张将军……败了!我们败了!弟兄们死伤殆尽,将军他也身负重伤,生死不知!那不是溃兵!是孙坚!是江东猛虎孙坚!他疯了!他正带着人马朝我们大营杀过来了!”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帅帐之内炸响。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舞姬们吓得花容失色,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吕布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先是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全部化为了滔天的怒火与一种混杂着羞辱的狂暴杀意。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辽,败了?被孙文台那手下败将,打败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张辽是他麾下最倚重的将领,并州狼骑是他横行天下的利刃。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孙坚,还是在他已经逃离联盟、士气低落的情况下,打得如此惨败?
这不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对他吕布威名的一次奇耻大辱!
“说谎!”吕布的眼睛红了,他猛地将那名斥候掼在地上,巨大的方天画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手中,“你敢谎报军情,动摇军心!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碎尸万段!”
“主公饶命!主公!句句属实啊!”那斥候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吕布的腿哭嚎起来,“孙坚他……他像个怪物!根本不是人!主公,快下令备战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啊!”
就在此时,帐外,一声凄厉悠长的号角声,划破了夜空。
那是敌袭的警报!
紧接着,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战马的悲嘶声,从营地东南方向,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事实,胜于雄辩。
吕布的身体僵住了,他提着方天画戟,缓缓转过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张英武的脸上,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狰狞。
他真的来了。
孙坚,那个江东鼠辈,竟然真的敢主动攻击他的大营!
一股被欺骗、被愚弄、被挑衅的怒火,彻底点燃了吕布的理智。他的目光在混乱的帐内扫过,最后,落在了高顺的身上,那眼神,像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饿狼。
“张辽……不是说,是那个年轻人让他去查探的吗?”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那个所谓的‘皇子’的谋士……那个叫李玄的……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