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不可能。
说服吕布?更不可能,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运点去编辑一个能让吕布言听计从的词条了。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剩下……将计就计。
既然那场“烟花”注定要绽放,既然那座“灯塔”注定要亮起,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决定这烟花为谁而放,决定这灯塔,照亮的是谁的死路。
李玄的脑子,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一个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闪现,又被他一一否决。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帐内。简陋的行军床,一张木案,一盏油灯,还有张辽送来的,几乎没怎么动的酒食。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碗已经半凉的肉羹上。
张辽……
李玄的脑海中,浮现出张辽那张沉稳而又带着一丝探究的脸。
【状态:好奇(蓝),试探(绿),敬佩(白)】
那一抹白色的“敬佩”,是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吕布军营中,唯一看到的,善意的颜色。
虽然微弱,但或许……可以利用。
就在李玄沉思之际,帐外传来了两个亲卫压低声音的交谈。
“哎,你说,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神神叨叨的,温侯还真信了他那套鬼话。”
“谁知道呢?不过能把温侯哄得团团转,也是个本事。你没看文远将军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要我说,就是个骗子。等三天后,他要是变不出什么宝库来,你看温侯不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嘘……小声点!被里面那位听见了,去温侯那告我们一状,咱俩都得吃挂落。他现在可是红人,连文远将军都亲自给他送饭。”
“切,一个靠嘴皮子吃饭的,能有多大能耐。你看他怀里那娃,瘦得跟猴儿似的,还宝贝得跟什么一样,八成是他自己的私生子吧,哈哈哈……”
“你小子,嘴上积点德吧……”
声音渐渐远去。
李玄的面色,古井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但他的手指,却在袖中,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
一下,两下,三下。
私生子……
这个词,像一颗石子,投入了他那波涛汹涌的思绪之湖,激起了一圈奇异的涟漪。
他原本为了解释自己为何舍命救刘协,而编造的“宝库钥匙”的谎言,在这些大头兵的眼中,竟然被解读成了另外一个更符合逻辑,也更接地气的版本。
一个足够重磅,又能将自己与这个孩子死死绑定的谎言。
一个能满足吕布的贪婪,又能让他投鼠忌器的谎言。
这是他最初的目标。
可现在看来,他编的那个“宝库”的故事,似乎……太玄乎了。玄乎到连吕布的亲卫都在怀疑。
而“私生子”这个猜测,虽然粗鄙,却意外地,拥有更坚实的“人性基础”。
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血脉,舍生忘死,这再正常不过。
而一个男人,为了将这份“天大的功劳”卖个好价钱,将其包装成一个惊天秘密,献给最强大的主公,这……也同样符合逻辑。
李玄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自嘲的弧度。
他辛辛苦苦,耗费心神搭建起来的空中楼阁,原来在别人眼里,地基早就被他们自己脑补好了。
或许……他可以换一种思路。
一个全新的,更加大胆,也更加阴险的计划,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滋生。
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将这个新计划付诸实施的契机。
夜色,越来越深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玄快要将所有可能性都在脑中推演完毕时,帐帘,再次被轻轻掀开。
这一次,进来的,依旧是张辽。
他没有端着酒食,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帐门口,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入口都堵死了。
帐内的油灯,灯油已经快要耗尽,火苗萎靡地闪烁着,将张辽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先生,还未安歇?”张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心中有事,难以入眠。”李玄抱着刘协,缓缓站起身,对着张辽微微颔首,“不知将军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张辽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帐外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先生,你我明人不说暗话。”
“那孩子,究竟是谁?”
“你口中的宝库,又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