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正是从陆横身上搜刮来的。他随手一抛,钱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张济的手中。
“叮当”一声脆响,在夜里格外悦耳。
张济下意识地接住,入手的分量让他心头一跳。他捏了捏,里面至少有几十枚沉甸甸的银饼和一些金稞子。
“这是定金。”李玄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们这些人,现在所有的身家都在这里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们,拿着这袋钱,再去提着我们的人头去领赏。一笔钱,一份功劳,两份收获,你也不亏。”
他摊了摊手,一副任君处置的光棍模样。
“但你若是信,”李玄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这点钱,不过是你未来万贯家财里的九牛一毛。怎么选,你自己定。”
阳谋。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李玄将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了张济,却又用利益和未来的蓝图,死死地扼住了他命运的咽喉。
张济紧紧地攥着那个钱袋,钱币冰冷的触感,和他内心火热的欲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玄,仿佛要将这个比他还年轻的少年看穿。
良久,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下定决心之后,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疯狂的笑。
“好,好一个李玄!”他竟然直接叫出了李玄的名字,显然是在刚才的对话中,从王允等人的只言片语里推断了出来,“我赌了!”
他将钱袋塞进自己怀里,动作干脆利落。
“说吧,要我做什么?”
巷子里,王允和王武等人,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他们看着李玄的背影,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彻底的崇拜。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仅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将一个必死的敌人,变成了一个同舟共济的盟友。
这是何等的神鬼手段!
李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轻松的笑容。他知道,出城的第一道,也是最难的一道难关,算是过去了。
“很简单,”李玄说道,“带我们去宣阳门。利用你的身份,帮我们混出城去。”
“宣阳门……”张济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这事,恐怕有点麻烦。”
“怎么?”李玄心中一凛。
张济沉吟道:“胡轸那个蠢货的情报没错,宣阳门的守将段煨,昨夜确实在饮宴。但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喝多了,被太师派人接回府邸训话去了。现在接替城门防务的,是吕布将军麾下的一个校尉,叫高顺。”
高顺?
李玄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吕布麾下第一大将,以治军严谨、为人清白、忠心不二而闻名。他所率领的“陷阵营”,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王牌部队。
让一个贪婪的张济去贿赂高顺?
这简直是提着猪头往老虎嘴里送。
看着李玄变化的脸色,张济就知道他听过高顺的名号。
“高顺这个人,油盐不进,只认军令,不认人情。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这么多人带出去,绝无可能。”张济断然道。
巷子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真的山穷水尽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王允忍不住问道。
张济摇了摇头,随即,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旁边那扇被王武等人砸得坑坑洼洼的民宅大门上,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张济的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不过,在谈办法之前,我需要你们先帮我做一件事,证明一下你们的‘价值’,也证明一下,你们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
李玄心中一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事?”
张济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扇紧闭的大门,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们刚才,不是在假装搜捕刺客吗?”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现在,不用装了。”
“因为这扇门背后,藏着一个比王司徒,价值只高不低的……真正的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