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离野马驿,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瀚海黄沙。身后的驿站迅速缩小,最终被翻滚的沙尘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天地间只剩下单调的土黄,狂风卷起沙砾,如同亿万细小的刀片,抽打着车身、驼马和每个人的肌肤。
林枫一马当先,灵觉提升到极致,在狂暴的风沙中艰难地辨认着方向。他怀中那枚赤红色晶核碎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如同一个模糊的罗盘,指引着西北方向。那惊鸿一现的蜃楼与红光,是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却也可能是通往地狱的引路符。
叶倾城守护在马车旁,凝霜剑意微吐,在车架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冰蓝气罩,勉强抵挡着风沙的侵蚀,为谢流云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疗伤环境。但她的内力消耗极大,脸色微微发白。
驼马在深沙中艰难跋涉,车轮不时陷入沙坑,行进速度极其缓慢。烈日当空时,沙地灼热如烙铁,空气扭曲,热浪蒸腾,令人窒息。入夜后,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寒风如同钢针般刺骨。清水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干粮也变得硬如铁石。
环境的严酷,远超想象。
“林公子,方向没错吗?这风沙太大了,极易迷失!”张诚顶着风沙,艰难地靠近林枫,声音嘶哑。
林枫目光坚定:“晶核感应未断,方向无误。坚持住,必有绿洲或遗迹可做休整。”他灵觉远超常人,能隐约感知到极远处一丝微弱的水汽与地脉波动。
如此艰难行进了两日,人困马乏,伤员情况开始恶化,清水即将见底,绝望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
第三日正午,烈日最毒之时,前方沙丘后,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沉沉的阴影!
“是遗迹!是古城遗迹!”有眼尖的弟子惊喜地大叫起来!
众人精神一振,奋力催动驼马向前。
翻过沙丘,一片断壁残垣映入眼帘。巨大的、风化的石柱倾颓在地,破碎的宫殿基座半掩在黄沙中,依稀可见昔日的宏伟。最令人惊喜的是,遗迹中心,竟有一口被巨石半掩的枯井!井口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湿气!
“水!可能有水!”众人欢呼着,不顾疲惫冲向枯井。
林枫却眉头微皱,灵觉中传来一丝不安。这片遗迹太过死寂,连最常见的沙蝎毒蛇都不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淡薄、却令人心悸的腐朽与阴冷气息。
“小心!此地有古怪!”他出声警示。
但渴极的弟子们已顾不得许多,合力搬开井口巨石。
井口黑洞洞,深不见底,那丝湿气似乎更明显了些。
一名年轻弟子迫不及待地将水桶抛下井去。
“等等!”林枫厉声阻止,却已来不及!
水桶落入井中,发出空洞的回响,并未听到预想中的水声。
“怎么没水?”弟子失望道。
突然!
“咕噜噜……咕噜噜……”
井底传来一阵诡异的、如同沸水翻滚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浓郁的、带着刺鼻腥臭的墨绿色雾气从井口喷涌而出!
“不好!毒瘴!退!”林枫脸色剧变,劫烬领域瞬间扩张,将靠近井口的几名弟子向后推开!
那墨绿毒雾扩散极快,触及沙地,沙粒瞬间变得焦黑!一名躲闪稍慢的弟子被雾气擦中手臂,顿时发出凄厉惨叫,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流脓,转眼可见白骨!
“啊——!”众人骇然失色,连连后退!
“结阵!抵御毒瘴!”叶倾城娇叱一声,凝霜剑舞动,冰寒剑气化作屏障,暂时阻挡毒雾蔓延。弟子们纷纷运转内力,屏住呼吸,刀剑出鞘,紧张地盯着那口诡异的枯井。
“咕噜噜……”井中的异响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爬出来!
林枫眼神冰冷,寂灭指剑凝聚,对准井口!
突然,异响戛然而止。毒雾也缓缓沉降,融入沙地,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具迅速腐烂的弟子尸体和一片死寂。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众人心中的寒意却更甚。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张诚声音发颤。
林枫走到井边,小心探查,灵觉深入井底。井底极深,并无水源,只有一片黏稠的、散发着剧毒与死气的淤泥。方才那毒雾,似乎是某种沉积已久的阴毒被意外引动。
“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林枫沉声道。那不安感愈发强烈。
众人心有余悸,草草掩埋了同伴尸体,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之际——
“呜……呜呜呜……”
一阵飘渺不定、如泣如诉的歌声,突然从遗迹深处传来!歌声婉转凄迷,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西域语言,听不真切歌词,却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驻足倾听。
“什么声音?”有弟子眼神开始迷离。
“捂住耳朵!凝守心神!是迷魂魔音!”叶倾城厉声喝道,清冷的剑意扩散,试图驱散魔音。
但歌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女子在耳边哀怨哭泣,又似情人低语,钻入脑海,撩拨着人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几名内力较弱的弟子眼神涣散,脸上露出痴迷或惊恐的表情,开始手舞足蹈,甚至互相攻击!
“醒来!”林枫舌绽春雷,蕴含混沌内力的喝声如同惊雷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暂时清醒过来。
但歌声并未停止,反而越发高亢尖锐!整个遗迹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灰雾,雾气中,隐隐约约出现许多扭曲的、半透明的人影,穿着古老的服饰,跳着诡异的舞蹈,发出无声的呐喊!
“黄泉鬼唱!沙民传说中的死亡之舞!”张诚面无人色,骇然道,“传说误入死亡禁地的人,会被鬼唱迷惑,永世沉沦,成为沙海枯骨!”
灰雾越来越浓,鬼影越来越清晰,歌声直透神魂!叶倾城的剑意屏障竟开始波动,难以完全隔绝!
林枫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犹豫!必须找到声源,破除邪法!
他灵觉锁定歌声传来的方向——遗迹中心那座最高的残破神殿!身形一动,顶着魔音与灰雾,直冲而去!
“林公子!”叶倾城急呼,却不得不留下守护车队,抵挡鬼影袭击。
林枫冲入神殿,殿内更加昏暗,灰雾浓得化不开,鬼影重重,不断扑来,发出凄厉的尖啸,扰乱心神。歌声在殿内回荡,源头似乎无处不在!
林枫冷哼一声,劫烬领域全力展开!灰金色的气浪翻滚,将扑来的鬼影纷纷震散湮灭!他目光如电,扫视大殿,最终定格在一处坍塌的神像底座之下!
那里,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陶罐!歌声与魔力的核心,正是从罐中传出!
林枫并指如剑,一道寂灭指风射向陶罐!
“嘭!”陶罐炸裂!一股黑烟冒出,歌声戛然而止!
殿外的魔音与鬼影也随之瞬间消散!
然而,还不等林枫松口气——
“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