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内,富庶的余韵尚未散去,那金山粮海带来的震撼仍在百官胸中激荡。然而,当扶苏那沉静而隐含锋芒的目光扫过兵部尚书蒙恬时,殿内因富足而生的祥和暖意,瞬间被另一种更为凝重的铁血气息所取代。帝国的筋骨血肉已然强健,命脉亦充盈鼓胀,现在,该是检视那柄悬于帝国之上、震慑四方的利剑了!
蒙恬,这位曾率三十万大军北逐匈奴、筑长城以护华夏的帝国宿将,虽已入中枢执掌兵部,久离边关烽烟,但那股浸入骨髓的铁血肃杀之气却丝毫未减。他身躯依旧挺拔如北地苍松,面容刚毅,目光锐利如鹰隼,深色的兵部尚书袍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未掩其锋芒,反而更衬出一种沉雄如岳、渊渟岳峙的威势。此刻被帝王点名,他如同蛰伏的猛虎被惊醒,猛地踏前一步,动作干净利落,甲叶虽未着身,那无形的气势却仿佛带起了金铁交鸣之声!
“臣!兵部尚书蒙恬!启奏陛下!”
声如洪钟,带着久经沙场的厚重与不容置疑的坚定,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细微的杂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钉在兵事之上。
“始平二年,兵部及下属总参谋部,谨遵陛下‘强军固国’之宏图,于帝国军制革新、战力提升、边防稳固诸事,不敢有丝毫懈怠!”蒙恬的声音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点卯鼓上,“首要之务,总参谋部已于去岁七月正式组建完毕!此乃陛下高瞻远瞩之创举,帝国兵锋所向之大脑中枢!”
他目光扫过武将班列,尤其在五大军区司令身上略作停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总参谋部成立后,首重操训新法之编定与推行!摒弃旧日松散之习,首重纪律!号令统一,如臂使指!辅以陛下亲定、刑部拟定、由黑冰台监督下放之《大秦帝国军人权益保障法》及各级宣讲训导,全军将士,上至将校,下至卒伍,皆明其志!深知为何而战——为帝国之强盛!为陛下之宏图!为身后万家灯火之安宁!此心此志,坚如磐石!此乃军魂之重塑,战力凝聚之根本!”
这番话掷地有声,殿内武将无不肃然。五大司令眼神交汇,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认同。一支明白为何而战的军队,其爆发出的力量,绝非旧日只为军功爵位而战的秦军可比!
蒙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自豪与力量:
“其二,帝国五大军区,业已组建完备,运转如常!此乃陛下划分疆域、明确权责之深意,已见奇效!”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洪亮,“尤值庆贺者,得益于陛下轻徭薄赋、仁政爱民,百姓仓廪渐实,生活富足!更赖《大秦帝国军人权益保障法》之颁布施行,军属优抚、伤残安置、功勋褒奖皆有定例,各地宣传深入人心!帝国军人之地位,前所未有之尊崇!粮饷充足,按月发放,从不拖欠!此等情形下,民间青壮踊跃投军,报国热情高涨!”
他报出了一个令人心潮澎湃的数字:
“截止始平二年底,帝国在册常备军力,已达二百零五万之众!”
“二百零五万!”
殿内再次响起低低的惊呼。这个数字,超越了始皇帝横扫六合时动员的极限!而且,这是常备军!是脱产训练、装备精良的职业军队!
蒙恬并未停顿,继续道:“此二百零五万虎贲,经总参谋部精密核算,依据各军区防务压力、战略纵深、机动需求,并报陛下御准,现已完成分配布防:
麒麟军区,司令李信上将麾下,拥兵四十万,镇守关中京畿,为帝国心脏之盾!
玄武军区,司令王贲上将麾下,拥兵四十五万,扼守北地草原,震慑匈奴残部,屏障帝国北疆!
青龙军区,司令王离上将麾下,拥兵三十八万,控扼帝国东部及沿海诸郡,屏护帝国东部!
朱雀军区,司令任嚣上将麾下,拥兵四十二万,坐镇岭南及新设之象郡、桂林、南海三郡,弹压百越,经略南海,开拓帝国南疆!
白虎军区,司令章邯上将麾下,拥兵四十万,卫戍河西走廊、陇西、北地一部,连接西域都护府,监视羌氐,确保帝国西线安宁!”
他目光灼灼,看向御座:“陛下!此五大军区,二百零五万雄兵,布局已成!较之陛下‘三百万强军’之宏伟目标,我大秦又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臣与户部郑尚书反复核算帝国人口、钱粮、产能,”他特意向刚刚退回班列、犹自激动的郑国方向微一颔首,“皆以为,若始平三年岁入及国库盈余能保持始平二年之势头,则原定五年之强军计划,有望于三年之内——即至始平四年末,提前达成!”
三年!三百万常备强军!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方才郑国报出的金山粮海!麒麟殿内,武将队列中,一股压抑不住的铁血豪情勃然升腾!五大司令,连同他们身后如同融入阴影的黑冰丞,眼神都瞬间变得炽热无比!三百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明白为何而战的帝国新军!这是足以横扫寰宇、重塑乾坤的力量!李信微微握紧了拳头,王贲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章邯眼中锐芒一闪,王离挺直了腰背,任嚣则目光深邃,仿佛已看到了南疆的万里波涛。
蒙恬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底气,转入了最核心的军备部分:
“其三,军备革新,乃强军之基石!此方面,臣须代工部、工学院、化学院诸同仁,向陛下报捷!”他语气中充满了赞叹,“得益于陛下新政激励,工部统筹有力,工学院、化学院技法革新层出不穷,产能提升之迅猛,远超预期!”
他报出的数据,让所有武将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截止始平二年底,帝国各军列装之飞雷神炮,已达七成!炮弹储备,堆积如山,足以支撑各军高强度日常操演一年有余,更可从容应对任何方向之突发大规模战事!”
“燧发枪列装,已达五成!各型号弹药之储备,更是数不胜数!以工部最新呈报之产能,至今年年中,燧发枪列装率可望突破七成!年底或可接近九成!甚至有可能满配!!!”
蒙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气,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陛下!诸公!以此等火器装备之盛况观之,臣敢断言——”
他目光如电,扫过殿内,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非是我大秦需担忧四境烽烟!而是周边诸胡、百越、乃至更远之豺狼,此刻当焚香祷告,日夜祈求我煌煌大秦,无征伐之心!”
轰!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武将队列彻底沸腾!一股无形的、狂暴的杀气与自豪感冲天而起!李信、王贲、章邯、王离、任嚣,五大司令眼中精光爆射,胸膛剧烈起伏!这才是大秦!这才是他们统帅的军队!足以让任何敌人闻风丧胆!其盛远超始皇陛下横扫六合之秦军!!!
蒙恬继续推进,语气沉稳中透着满意:
“其四,兵员制度革新,成效卓着!去岁陛下力排众议,推行‘义务兵’与‘职业军人’双轨并行之制!此策一出,如甘霖普降!”
“义务兵制,确保帝国兵源如长江大河,奔涌不息,永不断流!帝国青壮,人人皆有报国之途,亦知守土之责!”
“而职业军人一途,更令臣等惊喜!”他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军中精锐,经验丰富之老兵,闻此良策,无不踊跃申请!盖因陛下所定之职业军人饷银优厚、前程明确、退役保障完善,远非旧日可比!此制,如同磁石,牢牢吸附军中骨干!帝国军力之精华得以保留,战力传承得以延续,新血注入亦源源不断!帝国军力,由此可永葆鼎盛之活力!此乃陛下为帝国奠定的万世强军之基!”
他最后汇报了最基础的防务建设,虽无惊人之语,却处处透着扎实:
“其五,五大军区及下属各部队驻防区,经半年之经营,营垒、军寨、粮秣仓库、军械库等设施皆已修建完善,分区明确,戒备森严!日常巡逻路线、频次、交接规程,皆严格依照总参谋部最新颁行之《边防巡逻条令》执行,无有疏漏!”
“各驻防区内,均依总参谋部《新军作训条例》之要求,新建或改建了标准化、大型化的综合训练场!涵盖火器射击、体能操练、阵法演练、土木作业、乃至模拟实战攻防!足以保障各部日常高强度、贴近实战之训练所需!”
“边防工事方面,”蒙恬语气转重,“已严格遵照陛下旨意,于帝国所有边关要隘、险峻之处,大规模修筑水泥棱堡、炮台、堑壕体系!此等工事坚固异常,配以飞雷神炮之威,可谓固若金汤!纵有十倍之敌来犯,亦难撼动分毫!”
汇报至此,蒙恬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刚毅的脸上竟也罕见地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他目光看向郑国,带着几分感慨:
“陛下,诸公!支撑如此庞大之军队运转,其征调转运、驻防训练、粮秣被服、军械维护,每日所耗皆为海量!更有各级将士之优厚饷银、伤残抚恤、功勋奖赏、以及逐年增多之职业军人退役安置费用……臣执掌兵部,夙夜忧叹,唯恐钱粮不继,有负陛下重托,有伤将士报国之心!”他对着郑国方向郑重一揖,“直至方才,亲耳听闻郑尚书所报之金山粮海,国库充盈若此……臣这颗悬了许久的心,今日,终于是踏踏实实地放回肚子里了!此乃陛下洪福,帝国之幸,三军将士之福!”
蒙恬言罢,对着御座深深一揖,垂手肃立。整个麒麟殿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不同于郑国报出金山粮海时的震撼与激动,此刻殿内弥漫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感。二百零五万雄兵,七成飞雷神炮,五成燧发枪,堆积如山的弹药,固若金汤的边防工事,完善的训练体系,充满活力的兵役制度……这一切构筑起的,是一道足以碾碎任何来犯之敌的钢铁长城!是帝国富庶祥和的终极保障!
御座之上,扶苏缓缓起身。
冕旒珠玉碰撞,发出清脆而肃穆的声响。玄黑纁赤的帝王袍服在无数灯火的映照下,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他没有立刻看向蒙恬,而是目光缓缓扫过阶下那五位肩扛帝国疆域安危的军区司令,以及他们身后如同深渊般沉默的黑冰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