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朕的大秦!万邦臣服! > 第59章 孤影照宫墙,万民来朝贺

第59章 孤影照宫墙,万民来朝贺(1 / 2)

腊月二十九,雪霁初晴。铅灰色的云层被撕开几道口子,吝啬地漏下几缕稀薄的冬日阳光,斜斜地照在咸阳宫巍峨的宫阙之上。琉璃瓦顶的积雪反射着清冷的光,飞檐悬挂的冰棱如剑,晶莹剔透,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章台殿内,地龙烧得极旺,暖意融融,熏笼里昂贵的龙涎香袅袅升腾,驱散着最后一丝湿冷。然而,这足以令常人汗流浃背的温度,却无法驱散扶苏心头那越积越厚的孤寒。

他负手立于巨大的琉璃窗前,玄色常服的身影在空旷华丽的大殿内显得格外颀长,也格外寥落。窗外,是覆着厚厚积雪、空寂无人的宫廷甬道和广场。没有往昔始皇帝在世时,宫人们穿梭置办年货的喧嚣,没有宗室子弟入宫请安的热闹,更没有皇子们围绕膝下的天伦之乐。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孤家寡人”的冰冷彻骨,如同这宫殿本身的巨大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

赢氏宗亲…那些曾与他血脉相连的叔伯兄弟、宗室耆老,因着当初激烈反对新政、阻挠变法,被他以雷霆手段打压、褫夺权柄、削减封邑。如今,他们如同冬眠的蛇,蜷缩在各自的府邸里,对他这位新帝,避之唯恐不及。年节的喜庆,似乎与他们无关,更与这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咸阳宫绝缘。这里,反而成了年节里最空旷、最冷清的地方。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场惊心动魄的沙丘之变。赵高……那个阉竖!为了拥立胡亥,他假传遗诏逼死自己还不够,更是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将先帝膝下那些尚在稚龄或已就藩的皇子们,一个个送上了黄泉路!或是“暴病而亡”,或是“失足落水”,或是“忧惧自尽”……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有些心灰意冷的宗室子弟,在赵高的威逼利诱下,甚至主动请旨为先帝“殉葬”,以求保全家族……偌大的赢氏皇族,血脉凋零,如今竟只剩下……

胡亥!

扶苏的心猛地一沉。那个被自己一念之仁留下性命、软禁在宫外别院的弟弟,那个曾经在赵高蛊惑下对自己举起屠刀的弟弟……似乎成了他在这个冰冷世界上,唯一存活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一股复杂的、带着苦涩的暖流,不合时宜地涌上心头。纵然胡亥曾犯下滔天大罪,可终究……他是自己的亲弟弟。纵然自己的灵魂来自千年之后,但既然来到了这里便要努力适应,在这陌生的世界中寻求意思灵魂上的慰藉。在这举目无亲、高处不胜寒的年关,或许……去看看他?哪怕只是隔着门,看一眼?

“胥坤。”扶苏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奴才在。”内侍总管胥坤立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备些…年节的吃食,要温热的。再拿几件厚实的裘衣和几床新被褥。”扶苏顿了顿,补充道,“用度…按朕的规制减半即可。准备车驾,去……胡亥那里。”

胥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深深躬身:“诺。奴才即刻去办。”他心中暗暗叹息,陛下终究是念着骨肉亲情的。

囚禁胡亥的别院,位于咸阳城西一处相对僻静的坊区。当扶苏那辆没有任何帝王标识、却由精锐黑冰台卫士严密护卫的玄色马车抵达别院附近时,扶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

别院那原本该是门可罗雀、戒备森严的大门附近,此刻竟停着七八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拉车的骏马打着响鼻,车夫和护卫缩在车辕旁避寒,低声交谈着,脸上并无多少紧张之色,反而带着一种隐秘的熟稔。

扶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比这冬日的雪地更冷。他撩开车帘一角,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些马车上的徽记——赢傒、赢成、赢奚……全是当初激烈反对新政、被他打压得最狠的那批赢氏宗亲!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被愚弄的荒诞感,猛地冲上扶苏的头顶!他霍然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身旁的胥坤,声音压得极低,却蕴含着风暴:

“胥坤!朕记得清清楚楚,当日下旨,胡亥圈禁于此,非朕亲旨,任何人不得探视!无旨擅入者,视同谋逆!这些人……是如何进去的?!”

胥坤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扑通一声跪倒在车厢冰冷的地板上,额头重重磕下,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陛…陛下息怒!奴才…奴才该死!奴才…奴才也不知…不知......”他语无伦次,显然对此毫不知情,更恐惧于这失控的局面。

扶苏看着胥坤那惊恐万状、不似作伪的神情,心中那股荒诞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浸透骨髓的冰冷和失望。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而冰冷:“罢了。起来。朕倒要看看,朕的这些好亲戚,在朕‘弟弟’这里,商议些什么‘家国大事’!”

他不再多言,示意马车在距离别院大门尚有数十步的阴影处停下。在数名气息沉凝、如同融入阴影的黑冰台精锐护卫下,扶苏如同幽灵般下了车,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座灯火通明、隐隐传出人声的囚禁之所。

守卫别院的宫廷侍卫早已被暗中控制,噤若寒蝉。扶苏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正厅紧闭的雕花木门外。里面炭火熊熊,温暖如春,人声鼎沸,与外界的严寒死寂形成刺眼对比。

扶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屏息凝神,侧耳倾听。门缝里透出的暖光和肆无忌惮的议论声,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陛下!您才是天命所归!那扶苏小儿,倒行逆施,妄改祖制,任用商贾贱民,动摇国本!赢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岂能安息?!”一个苍老激愤的声音响起,正是赢傒,他竟公然称呼胡亥为“陛下”!

“不错!”另一个粗豪的声音接口,是赢成,“扶苏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只要陛下您一声令下,宗室旧部,南军之中,仍有不少心向我等!届时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

“对!对!只要陛下登高一呼,我等必誓死相随!清君侧,正朝纲!”几个声音附和着,带着狂热的激动。

“哼!”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刻骨的恨意,“何须如此麻烦?待开春大朝,百官齐聚麒麟殿,只需在殿中暗藏几名死士!趁其不备,暴起发难!匕首淬毒,见血封喉!定叫那扶苏……”

“住口!”一个略显稚嫩却刻意拔高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得意和矜持,打断了那阴冷的谋划。是胡亥!他似乎在享受着这种被尊称为“陛下”、被众人簇拥献策的感觉,“诸位叔伯兄长,稍安勿躁。刺杀之事,太过凶险,亦非正途。朕…咳咳,本公子以为,当务之急,是联络各地不满新政的旧勋,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再以雷霆之势……”

胡亥的声音洋洋自得,非但没有斥责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反而在纵容、在引导!那一声声“陛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扶苏的心上!

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点对亲情的幻想,在这满屋的“陛下”和赤裸裸的弑君谋划中,被彻底碾得粉碎!

扶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一股比骊山风雪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心。他放在门框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自己像个什么?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念着那点可笑的骨肉之情,巴巴地送来衣食,妄图在这冰冷的权力之巅抓住一丝暖意。结果呢?他的好弟弟,他的血脉至亲,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旧势力的朝拜,兴致勃勃地商议着如何置他于死地!他拿胡亥当兄弟,胡亥却视他为必须铲除的绊脚石!

莫大的讽刺!天底下最冰冷的笑话!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扶苏紧抿的唇缝中溢出,带着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封万里的酷寒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杀意!

“蒙毅!”扶苏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冰刮过,让身后如影子般侍立的黑冰台指挥使蒙毅浑身一凛。

“臣在!”蒙毅单膝跪地,手已按上腰间的剑柄,眼神锐利如鹰隼。

“里面所有人,”扶苏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钉,“无论宗亲勋贵,无论身份高低,一个不留,全部拿下!即刻封存此宅,搜检所有文书、信函、器物!凡涉谋逆之言、联络之证,皆给朕搜出来!铁证如山,无需审问!押入黑冰台死牢,年后……尽诛!三族之内,男丁皆斩!女眷没入官奴!所有参与谋逆之家,抄没家产,财帛一律充公!朕要这咸阳城,再听不到一丝‘亡秦’的杂音!”

冷酷到极致的命令,带着尸山血海的气息!蒙毅眼中寒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臣,领旨!”

“行动!”扶苏猛地一挥手,再不向那扇透着罪恶暖光的门看一眼,决绝地转身,大步踏入院中冰冷的夜色。身后,传来黑冰台卫士破门而入的巨响、刀剑出鞘的铮鸣、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哭喊……这一切喧嚣,此刻在他耳中,都化作了无意义的背景噪音。

玄色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吱呀声。车内,扶苏靠坐在软垫上,闭着双眼,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

胥坤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与孤寂,比车外的寒冬更甚百倍。

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侵蚀着扶苏的心防。他赢了天下,却输尽了血脉亲情。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富庶与希望,却把自己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这巍巍宫阙,是权力的巅峰,也是世间最冰冷的囚笼。为了这大秦的江山,为了这天下苍生,他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值得吗?值得吗?......

他只是一个穿越者,衣食无忧,遍历天下也是一生,或许那样会更潇洒肆意一些......

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近乎绝望的悲凉,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飘荡在无边的冰海之上,四周只有彻骨的寒冷和无尽的黑暗。胡亥那洋洋自得的脸,宗亲们那充满仇恨和谄媚的嘴脸,交替在脑海中闪现,如同淬毒的鞭子,反复抽打着他的灵魂。

就在这冰冷的孤寂感即将吞噬他所有意志,让他陷入深不见底的“eo”深渊时——

“陛下!陛下——!”

一个尖利而急促、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街道的寂静!

“护驾!”护卫在马车周围的黑冰台卫士瞬间神经紧绷,呛啷啷一片刀剑出鞘声,数名卫士瞬间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杀气腾腾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扶苏也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那深沉的悲凉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莫非……还有漏网之鱼?此刻他心中戾气翻涌,正愁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