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铿锵声传来。陈平脸色凝重，引着工部尚书程邈快步走到扶苏面前。
“陛下！工部文墨革新署急报！”程邈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后怕的颤抖，他双手捧着一个木匣，匣盖微开，露出里面几片微微泛黄、质地略显粗糙的薄片，以及几根细长的、削出尖端的灰色“小棍”。
“纸？铅笔？”扶苏眼神一亮，“成了？”
“幸不辱命！然……过程险之又险！”程邈连忙打开木匣，“陛下请看！此乃‘纸坊’以构树皮为主料，掺以少量破麻、渔网，反复捶打蒸煮成浆，再以细密丝网滤水压榨，最后贴于光滑石板上阴干而成！虽不及帛书平滑，然质地均匀，已能承墨不洇！”他取出一片纸，旁边早有侍者奉上研好的墨。程邈用一支普通的毛笔，蘸墨在纸上快速写下“大秦万年”四字。墨迹清晰，虽有轻微晕染，但字形完整，远胜于在粗糙竹片或木牍上书写！
扶苏拿起那纸，感受着其轻薄与柔韧，虽然粗糙，却是一个划时代的开始！“好！虽粗陋，然方向已明！继续改进，务求更白、更平、更韧！造价可能再降？”
“能！陛下！”程邈肯定道，“若以竹为原料，来源更广！臣等已在尝试竹料蒸煮之法！假以时日，必能造出更佳更廉之纸！”
“铅笔呢？”扶苏的目光投向那几根灰色“小棍”。
程邈拿起一支，其外壳是两片细长木片粘合而成，中间露出一截灰黑色的笔芯：“此乃‘笔坊’所制！笔芯以陛下所示石墨粉末为主，混合精选细腻之粘土，以水调和成泥，搓成细条阴干，再置于陶窑中以低温焙烧，使其坚硬！然……难点在于粘合外壳与笔芯，以及确保笔芯不易折断。”他取出一张粗糙的草纸，用铅笔在上面用力一划——一道清晰、均匀的深灰色痕迹瞬间显现！无需蘸墨，书写流畅！
“妙！”扶苏忍不住赞道，亲自接过铅笔在纸上划写，感受着那顺滑的触感和清晰的痕迹，“虽略显脆硬，然已堪大用！造价几何？”
“陛下，此物原料不过石墨、粘土、寻常木材！所耗人力亦有限！一支铅笔之费，远低于一支上好毛笔！”程邈兴奋地回答。
“好！好！好！”扶苏连道三声好，心中大石落地，“程邈，文墨革新署立下大功！参与研制之工匠，重赏！擢升三级！你本人，爵进一级！赐金百镒！”
“臣代署内工匠，叩谢陛下隆恩！”程邈激动拜倒。
“此二物，立刻秘密扩大生产！优先供应即将开始的郡试及省试考生！在考场之外，设立‘笔墨供应处’，凡持官府应考文书者，可免费领取定量纸张与铅笔用于考试！同时，命少府监抽调人手，协助工部建立更大规模的造纸坊与铅笔坊！朕要这‘纸’与‘铅笔’，尽快取代竹简刀笔，成为我大秦官民书写之常物！同时也不要忘了改进制作流程，让此二物，造价更低，质量更优！”扶苏果断下令，仿佛已经看到了轻便的纸张和铅笔在千万学子、官吏手中翻飞，知识流通的枷锁正在被彻底打破！
“臣遵旨！”程邈领命，正要告退。
突然！一声沉闷如地底咆哮、又似天边滚雷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渭水河滩方向传来！
轰——隆——！！！
整个地面似乎都随之微微震颤！章台殿檐角的铜铃被震得叮当作响！扶苏车驾前的骏马惊得人立而起，发出嘶鸣！咸阳宫内外，无数人被这从未听闻的恐怖声响惊得目瞪口呆，纷纷跑出屋外，惊恐地望向渭水方向！
陈平、程邈等人脸色瞬间煞白！那方向……正是徐福领命前去设立“火器研制所”的河滩禁区！
扶苏猛地抬头，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只见河滩上升腾起一股不算巨大、却异常显眼的灰黑色烟柱！他的心脏骤然一缩！徐福！火药！
然而，就在这惊骇瞬间，扶苏眼中除了凝重，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
那声响，虽似灾难的预兆，却也如同一个新时代诞生的阵痛呐喊！
那腾起的烟柱，模糊地勾勒出了未来战场上，彻底改写规则的恐怖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