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抹着眼泪,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半块发黑的饼:去年这时候,我家小子就着雪啃这个,没撑过腊月。如今......她指着牛大柱身后的小丫头,我孙女能吃上热乎饭了,学堂先生还说要教她识字。是陛下让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老妇谢过陛下!
牛大柱猛地跪下来,额头撞在青石板上:陛下,我们不是来要赏的!就是想让您知道,这新政是把伞,替咱遮了雨!
殿外突然响起喧哗。
赵元清掀帘进来:陛下,朱雀大街又聚了千把人,说也要加入谢恩团。
扶苏望着殿外攒动的人头,眼底泛起热意。
他转身对小黄门道:传旨,凡谢恩团成员,赐帛一匹、米十石,让大家回去把日子过好,朕还指着天下的百姓,让咱大秦越来越强越来越富!话音未落,殿外便爆起山呼海啸般的陛下圣明。
陛下,赵元清凑过来,声音里带着兴奋,不如让博士官把这些话记下来,编成《始平纪事》。后世子孙看了,便知道新政是怎么暖了百姓的心。
扶苏击掌大笑:好!你亲自领人去记,要记细了——哪家分了田,哪户修了屋,连娃们读的第一本书都要记上。
此时的咸阳西市,李仲甫缩在茶棚角落里,听着邻桌两个汉子的对话:我表兄在谢恩团里,说陛下亲自扶老太太坐,比咱村的老族长还亲。
可不是?我家那口子今早把压箱底的银簪子卖了,说要给谢恩团添两坛酒。
李仲甫喉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
前日议政台上被扶苏当众剥了面皮,如今连市井小民都在说李御史还不如田舍翁明白事理。
正攥着茶盏发狠,袖中传来灼烧般的痛——那是嬴烈侯给他的密信:今夜子时,北郭外废弃砖窑,有要事相商。
月上柳梢时,二十几个身影摸进砖窑。
嬴烈侯裹着黑斗篷,目光扫过这些人:有抱怨赋税减了的盐商,有心疼徭役少了的豪强,还有几个郡县的啬夫——新政断了他们盘剥百姓的财路。
扶苏用小恩小惠哄骗百姓,他扯下斗篷,露出腰间祖传的玉璜,可你们想想,没了严刑峻法,没了徭役征发,谁还怕官府?谁还听我们的?
窑外突然亮起火把。
王贲提着剑跨进来,身后跟着二十几个甲士:嬴烈侯,陛下让我给你带句话——乱臣贼子,该伏法了。
次日早朝,当廷尉宣读嬴烈侯勾结豪强、散布谣言的罪状时,丹墀下的官员们连头都不敢抬。
扶苏捏着那叠状纸,声音像淬了冰:朕推行新政,为的是让大秦的天更蓝,让百姓的日子更暖。可总有人觉得,天该是他们家的天,日子该是他们家的日子。他将状纸摔在嬴烈侯面前,削去烈侯爵位,贬为庶人,抄没家产!这是朕给你身为宗亲的最后体面!烈侯切莫自误!
退朝后,扶苏登上咸阳宫的高台。
晨雾散尽,朱雀大街上,谢恩团的队伍还在延伸,新加入的百姓脸上挂着笑。
远处的作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是新招的匠人们在造曲辕犁。
陛下,赵元清捧着刚写好的《始平纪事》第一卷,百姓说要把这书刻成石碑,立在每个县的城门口。
扶苏望着下方的烟火人间,嘴角扬起。
他知道,真正的稳定不是靠严刑峻法,而是靠百姓心里那团暖烘烘的火。
此时,被押回府第的嬴烈侯坐在书房里,借着月光磨墨。
他望着案头那封未写完的密信,收信人处赫然写着楚地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