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摇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扶苏坐在主位,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将领。
他便是秦国名将王翦之子王贲。
王贲,蒙恬的副手,也是秦国最顶尖的将领之一。
历史上的他,似乎在秦二世时期便销声匿迹,命运成谜。
此刻,王贲正一脸凝重地看着扶苏,白日里圣旨的内容,他已有所耳闻,全军上下如今都人心惶惶。
“公子深夜召见,可是为了白日之事?”王贲沉声问道,他与扶苏共事多年,深知这位长公子的仁德与秉性,绝不相信他会是“为人子不孝”之人。
扶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眼,目光如电,直视着王贲:“王将军,你信我吗?”
王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眼前的扶苏,与往日那个温文尔雅、时常因政见与陛下相左而郁郁寡欢的长公子判若两人。
他的眼神深邃、锐利,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与决断,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末将……自然信公子!”王贲下意识地答道,声音铿锵有力。
“好!”扶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白日那份圣旨,是假的!”
“什么?!”王贲如遭雷击,失声惊呼。
伪造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嘘!”扶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寒光凛冽,“我怀疑,赵高、李斯等人,意图拥立胡亥,矫诏杀我与蒙恬将军,篡夺大秦江山!”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王贲的脑海中炸开。
他浑身巨震,嘴巴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可怕!
扶苏没有给他消化震惊的时间,继续说道:“我需要你立刻去做一件事,此事关系到我的生死,关系到蒙恬将军的安危,更关系到大秦的国运!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我的,那圣旨之中提到,要将这北境军团交于王将军之子,将军也可以杀了我,接下这泼天的富贵!”
王贲猛地回过神,他看着扶苏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心中的惊骇慢慢被一种临战前的凝重所取代。
“末将此生只忠于大秦,末将相信陛下断不会下次诏书,斩杀公子与蒙恬将军!公子您说的末将相信!”
他抱拳,单膝跪地:“请公子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好!王将军不愧是我大秦忠勇之士!孤定不负将军!请将军即刻派一百精锐斥候,换上便装,星夜前往咸阳!”扶苏的声音冰冷而清晰,“第一,查明陛下是否真的已经驾崩,若是,灵柩在何处,何时驾崩!第二,密切监视丞相李斯与中车府令赵高的所有动向!记住,只探不打,一有消息,立刻回报!此事绝密,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末将领命!”王贲没有丝毫犹豫,扶苏的镇定与果决感染了他,让他心中的疑虑尽去,只剩下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
“去吧,快马加鞭,我的命,就交到将军的手上了!”
王贲重重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帐内,只剩下扶苏一人。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上郡与咸阳之间的那条漫长路线上。
王贲的斥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十天以上。
时间,根本不够!
他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扶苏便召集了上郡军中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宣布了两道命令。
“第一,自即刻起,上郡全军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加强城防,巡逻加倍,任何未经许可之人,不得擅自出入军营,违者立斩!”
“第二,本公子接到父皇临终诏命,悲痛万分。然,祖宗礼法不可废。我意在此为父皇设灵堂,并祭拜我大秦历代先祖,为其祈福。”
此令一出,众将哗然。
加强城防,这是要备战的姿态!而推迟行期,更是公然的拖延!
但扶苏的理由冠冕堂皇,“祭祖”和“为父祈福”,在以孝治国的秦朝,谁也挑不出错来。
更何况,扶苏在上郡监军多年,素有仁德之名,深得军心。
他此刻表现出的孝道,反而让将士们更加信服。
处理完这一切,扶苏独自一人登上营地最高的望楼。
寒风吹动着他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穿过连绵的营帐,越过苍茫的北地荒原,死死地凝视着遥远的南方——咸阳的方向。
历史的车轮,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但他知道,赵高和李斯绝不会善罢甘休。
若自己不死,他们必然会有更激烈的后招。
暗杀、分化、甚至是直接调动军队……
一场席卷整个大秦帝国的风暴,已在暗中酝酿。
而他,正处在这风暴的中心。
扶苏缓缓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无比清醒。
前世,扶苏因仁厚与孝道而死。
这一世,刘铎魂穿而来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的眼神中,最后一丝属于现代人刘铎的迷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大秦长公子的铁血与杀伐。
胡亥、赵高、李斯……你们的棋局,从我识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
咸阳,等着我!
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来!
属于大秦的荣耀,也绝不容尔等宵小玷污!
风,更急了。
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赛跑,已经开始。
而第一步,就是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抢先抵达权力的中枢。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九原郡城池轮廓上,那里,驻扎着蒙恬的三十万主力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