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队带伤归来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温泉谷看似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当徐明跟着黑牙等人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穿过谷地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岩翁站在他的洞穴前,昏黄的油灯光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看不出喜怒。他听完黑牙言简意赅的汇报后,深陷眼窝里的目光在徐明身上停留了数息。
“伤了几个?”岩翁的声音依旧沙哑。
“两个,皮肉伤,不碍事。”黑牙答道,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肩膀,“多亏了……他。”他用下巴指了指徐明,“不然,得折在外面。”
岩翁没再追问细节,只是挥了挥手:“带下去,用热水擦洗,伤处敷‘地衣膏’。”这是部落里治疗外伤的土药。吩咐完,他转身便回了洞穴,厚重的皮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热水和药膏是难得的待遇。负责分发物资的是一名中年妇人,人们叫她“云姨”,脸上总带着一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温和。这次,她给徐明的热水明显比旁人多了一瓢,递过药膏时,还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省着点用,能多用几次。”眼神里带着一丝善意的提醒。
徐明沉默地接过,点了点头。
夜里,他正就着微弱的光亮检查石矛的磨损,皮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是那个叫“夏”的年轻人,手里捧着几块用叶子包着的、烤得焦香的苔藓饼,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
“给你的!”夏把饼塞到徐明手里,压低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崇拜,“黑牙叔他们都说了!说你一个人引开狼群,还想到用火!太厉害了!外面的人……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徐明看着手里的饼,又看看夏年轻而热切的脸。他没有回答关于外面世界的问题,只是拿起一块饼,掰开一半,递还给夏。“一起吃。”
夏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接过,蹲在徐明旁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岩翁爷爷从来没夸过谁……!”
徐明慢慢嚼着干硬的饼,味同嚼蜡。他听着夏絮絮叨叨地说着部落里谁谁谁又因为犯错被罚了食物,谁谁谁家的孩子偷偷跑去禁地边上玩被狠狠揍了一顿。夏的话语里,充满了对现有规则的不满和对未知的向往。
“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出去看看就好了……”夏最后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
徐明依旧沉默。他知道,夏看到的只是他带来的“传奇”色彩,却看不到外面的残酷是用多少条命堆砌出来的。这份盲目的崇拜,天真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