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拉号” 的舰体切开乳蓝色的星尘旋臂时,舷窗外的星河正铺展成流动的光毯。百万颗恒星的碎光透过观测穹顶,在舰桥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极了 “老兵” 号残骸上锈蚀的孔洞 —— 那是雷诺记忆里最初的星光。
“能量循环系统稳定,灵能核心谐振频率正常。” 老周的声音打破静谧,他正用一块麂皮擦拭着半截铜管,管壁上还留着 “老兵” 号引擎舱的编号,“说起来,当初就是靠这根漏气管,才勉强凑够了临时供氧系统。”
这句话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激起记忆的涟漪。凯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银色终端,外壳上有道明显的碰撞痕:“我第一次见到舰长,他正用扳手砸开‘老兵’号的数据库,火花溅得满脸都是。” 他调出终端里的旧数据片段,黑白影像中,锈迹斑斑的舱壁上,雷诺用粉笔写满了舰船修复公式,“那时候谁能想到,我们能破解旧时代的灵能驱动图纸?”
莉娜将一枚磨损的脉冲弹壳放在桌上,弹壳边缘刻着细小的星图坐标:“我加入那天,他们刚击退红爪海盗的偷袭。星璃的灵能屏障挡在蒂姆身前,小林抱着星尘草种子蹲在角落,却还在喊‘别碰那株幼苗’。” 她指尖划过弹壳,“以前我只懂为钱而战,直到看见老周用断了的扳手卡住海盗的炮管 ——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战斗能有不一样的意义。”
星璃的掌心泛起淡金色光雾,将弹壳轻轻托起。光雾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废弃的采矿站里,她蜷缩在灵能水晶矿脉旁,额间晶体黯淡如死灰。“是舰长的扳手敲开了矿洞的碎石。” 她的声音轻得像星尘,“他说‘灵能不是诅咒,是能照亮黑暗的光’,这句话现在还储存在舰灵的记忆模块里。”
小林抱着培育皿走过来,里面的星尘草正舒展新叶,叶片上的银纹在星光下流转:“这是第三十二代改良品种。” 她指着叶片上的细小纹路,“最初的种子是从‘老兵’号的应急食品箱里找到的,当时只剩下三粒,还发了霉。” 培育皿底压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她手绘的生长记录,最早的日期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船锚,“是凯帮我破译了旧时代的基因编辑资料,不然这些草活不过第一个星周。”
蒂姆突然举起记录仪,按下播放键。嘈杂的电流声里,先是 “老兵” 号引擎启动时的轰鸣,接着是新舰下水时的欢呼,还有青藤殖民地孩子们清脆的笑声。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块金属板上 —— 那是他刚加入时,用捡来的喷漆罐画的 “奇美拉号”,船身歪歪扭扭,却倔强地朝着星空张开炮口。“我以前总追着传奇拍,直到发现自己正活在传奇里。” 他摩挲着记录仪的镜头盖,上面贴着块星尘草形状的贴纸。
雷诺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放在众人围坐的金属桌上:一枚褪色的船员徽章,边缘已经锈蚀;一朵压干的星尘草花,花瓣依旧保持着淡绿。徽章是阿杰留下的 —— 那个在追猎者伏击战中牺牲的老机械师,是他教会雷诺如何辨识灵能核心的运转声。星尘草花则来自青藤殖民地的小女孩,花瓣间还藏着细微的香气。
“我们失去的,都刻在这些痕迹里。” 雷诺的指尖划过徽章上模糊的字迹,“‘老兵’号沉没时,我以为所有希望都随它沉进了陨石带;阿杰倒下的时候,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方向。” 他拿起那朵干花,“还有那些没能护住的殖民地,那些在海盗炮火里熄灭的灯光,都是我们跨不过去的坎。”
凯的终端突然亮起,弹出一张星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光点标记着航线:红色是遭遇战,蓝色是救援点,绿色是伙伴相聚的坐标。“但我们得到的更多。” 他指尖点向最开始的红点 —— 那是 “老兵” 号的残骸位置,“从一个人,到七个人;从漏风的船舱,到能穿越星尘带的战舰;从没人相信的‘废柴’,到被称作‘希望之船’。”
星璃的光雾突然扩散,将桌上的信物一一包裹。徽章、弹壳、铜管、种子、记录仪、干花,在光雾中悬浮成旋转的星群。“舰灵在梳理记忆碎片。” 她轻声说,额间晶体与光雾同步闪烁,“它说,这些不是碎片,是我们的‘根’。” 光雾里突然浮现出更多影像:凯在暴雨中破解追猎者的加密信号,莉娜背着受伤的流民穿越辐射区,老周趴在引擎舱里三天三夜没合眼,小林跪在焦土上培育出第一株新苗,蒂姆用记录仪挡住射向星璃的子弹。
老周突然笑了,把铜管往桌上一放:“还记得建‘奇美拉号’的时候,凯说要装最先进的隐形系统,结果灵能核心烧了三次;莉娜非要在舰艏装脉冲炮,差点把龙骨炸穿。” 他摩挲着铜管上的编号,“但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意外,才凑出了我们的船。”
“还有那些失去的。” 雷诺的声音里没有伤感,只有沉静,“阿杰没看到新舰启航,但他留下的维修手册还在舰桥抽屉里;‘老兵’号沉了,但它的灵能核心碎片,现在正护着我们穿越星尘带。” 他拿起那朵干花,凑近鼻尖,“青藤殖民地的孩子问我,星海的尽头是什么。我告诉他,是下一个需要守护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