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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纪五(公元519年-523年)(2 / 2)

北魏派遣使者刘善明出使南梁,两国恢复友好往来。

普通二年(公元521年)

春季正月辛巳日,梁武帝到南郊祭祀。

南梁在建康设立“孤独园”,收养贫苦无依的百姓。

戊子日,南梁宣布大赦。

北魏南秦州的氐人发动叛乱。

北魏征调附近州郡的一万五千士兵,由怀朔镇将杨钧率领,护送柔然可汗阿那瑰返回本国。尚书右丞张普惠上奏反对,认为:“柔然长期为患边境,如今上天降下战乱,让他们遭受苦难,大概是想让他们明白归附有道之国的好处,从而改过自新、归降北魏。陛下应当安抚百姓、端正自身,让柔然真心归顺。阿那瑰主动来降,安抚他即可;现在反而先劳师动众,在京城附近征兵,把军队派到偏远蛮荒之地,去援救历代的强敌,资助即将灭亡的丑虏。以臣之愚见,实在看不出这样做的好处。这不过是边将贪图一时功劳,却不想兵器是凶险之物,只有帝王在不得已时才使用。况且现在旱灾严重,陛下已减少膳食以示节俭,却派一万五千人让杨钧率领,要在不适宜的时机平定柔然,怎么可能成功!万一军队战败,杨钧的肉难道够吃吗?宰相只追求虚名,不考虑国家安危大计,这就是微臣感到寒心的原因。再说阿那瑰若不返回,又违背了什么信义?臣地位低微,不够资格参与朝政,但文书经过我这里,不敢不陈述意见。”北魏朝廷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阿那瑰在西堂辞行,北魏皇帝下诏赐给他兵器、衣物、彩色丝织品、粮食和牲畜,每件赏赐都很丰厚,还命侍中崔光等人在城外为他送行。

阿那瑰向南投奔北魏时,他的堂兄婆罗门率领几万部众讨伐示发,击败示发。示发逃到地豆干(北方部落),被地豆干人杀死,柔然部众推举婆罗门为弥偶可社句可汗。杨钧上奏说:“柔然已拥立君主,恐怕不会让杀死兄长(指示发)的人去郊外迎接阿那瑰(示发的弟弟)。若轻率前往却空手而回,只会损害国家威严。除非增派大量兵力,否则无法送阿那瑰返回北方。”二月,北魏派曾出使过柔然的牒云具仁,前往劝说婆罗门,让他迎接阿那瑰。

辛丑日,梁武帝到明堂祭祀。

庚戌日,北魏派代理抚军将军邴虬,讨伐南秦州叛乱的氐人。

北魏元义、刘腾幽禁胡太后时,右卫将军奚康生参与了谋划,元义任命奚康生为抚军大将军、河南尹,仍让他统领宫中侍卫。奚康生的儿子奚难当,娶了侍中、左卫将军侯刚的女儿,侯刚的儿子是元义的妹夫。元义因与奚康生有姻亲关系,对他十分信任,三人经常一起在宫中住宿,有时轮流外出,让奚难当担任千牛备身(宫廷侍卫官)。

奚康生性格粗犷勇武,说话语气傲慢,元义渐渐忌惮他,神色中流露出不满,奚康生也暗中感到不安。甲午日,北魏皇帝在西林园朝见胡太后,文武大臣陪同就坐,酒喝到尽兴时众人轮流跳舞,奚康生跳了一段武士舞,在转身回旋时,频频看向胡太后,举手、顿足、瞪眼、点头,做出要捕杀某人的姿态,胡太后明白他的用意,却不敢说话。

傍晚,胡太后想带皇帝在宣光殿留宿,侯刚说:“陛下已朝见完毕,妃嫔都在南宫,何必在此留宿!”奚康生说:“陛下是太后的儿子,随太后去东去西,还要问别人吗!”大臣们没人敢回应。胡太后亲自起身拉住皇帝的手臂,走下殿堂离开。奚康生大声呼喊“万岁”,皇帝先进入阁门,左右侍卫争相拥挤,阁门无法关闭。奚康生夺过奚难当的千牛刀,砍伤直后(宫廷侍卫)元思辅,才稳住秩序。

皇帝登上宣光殿后,左右侍臣都站在西阶下。奚康生借着酒劲准备出面安排事务,却被元义抓住,锁在门下省。光禄勋贾粲欺骗胡太后说:“侍官们心怀恐惧,陛下应当亲自去安抚。”胡太后相信了,刚走下殿,贾粲就扶着皇帝走到东厢房,前往显阳殿,把胡太后重新幽禁在宣光殿。

到了晚上,元义不出来处理,命令侍中、黄门、仆射、尚书等十多人,到奚康生被关押的地方审问,判处奚康生斩刑、奚难当绞刑。元义与侯刚都在宫内,伪造诏书裁定:“奚康生按判决执行,奚难当免除死罪,改为流放。”奚难当哭着与父亲告别,奚康生却慷慨激昂,毫无悲伤,说:“我没谋反却被处死,你哭什么!”当时天色已暗,有关部门押着奚康生到闹市斩首。尚食典御(负责皇帝饮食)奚混,因曾与奚康生一起持刀入宫,也被判处绞刑。奚难当因是侯刚的女婿,被关押一百多天后,最终流放安州;过了很久,元义派行台卢同去安州,将他杀死。

北魏任命刘腾为司空。八座(尚书省最高官员)、九卿(中央各部门长官)经常在早晨去刘腾家中拜访,观察他的脸色再去官府办公,有些人甚至多日见不到他。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请托,刘腾都只看贿赂财物的多少。水路运输、山林矿产的收益,他都垄断独占,还剥削北方六镇军民,经营边境贸易,每年收入的利息数以亿计。他还强占邻居的房屋来扩建自己的住宅,远近的人都深受其苦。

京兆王元继因自己父子权势过盛,坚决请求将司徒职位让给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崔光。夏季四月庚子日,北魏任命元继为太保,仍保留侍中职位;元继坚决推辞,朝廷不许。壬寅日,任命崔光为司徒,仍兼任侍中、国子祭酒、着作郎。

北魏牒云具仁抵达柔然,婆罗门态度十分傲慢,毫无谦让之心,还要求牒云具仁对他行大礼;牒云具仁不肯屈服,婆罗门才派大臣丘升头等人率领两千士兵,随牒云具仁去迎接阿那瑰。五月,牒云具仁回到怀朔镇,详细报告了婆罗门的态度,阿那瑰感到害怕,不敢前进,上奏请求返回洛阳。

辛巳日,北魏南荆州刺史桓叔兴,率领所管辖的部众投降南梁。六月丁卯日,南梁义州刺史文僧明、边城太守田守德,率领部众投降北魏,两人都是蛮族首领。北魏任命文僧明为西豫州刺史,田守德为义州刺史。

癸卯日,南梁琬琰殿失火,火势蔓延,烧毁后宫三千间房屋。

秋季七月丁酉日,南梁任命大匠卿裴邃为信武将军,持符节,统领各路军队讨伐义州,在檀公岘击败北魏义州刺史封寿,进而包围义州城;封寿请求投降,南梁收复义州。北魏派尚书左丞张普惠担任行台,率军救援义州,没能赶上。南梁任命裴邃为豫州刺史,镇守合肥。

裴邃想袭击寿阳,暗中结交寿阳百姓李瓜花等人作为内应。他已部署军队,约定了进攻日期,又担心北魏察觉,先写信给北魏扬州刺史长孙稚,说:“北魏起初在马头设置戍卫,如今听说又要修筑白捺旧城,若真这样做,就是对南梁构成威胁,我们也必须在欧阳修筑防御工事,防备边境冲突。现在我们的士兵已集结完毕,只等你们的决定再撤军。”

长孙稚与幕僚商议,众人都说:“我们本没有修筑白捺城的打算,应该如实回复裴邃。”录事参军杨侃说:“白捺是座小城,本不是战略要地;裴邃生性狡诈,如今集结军队又送信来,恐怕有别的意图。”长孙稚恍然大悟,说:“录事你赶紧写信回复他。”杨侃在回信中说:“你集结军队,想必另有目的,何必编造修筑白捺城的借口!别人的心思,我能揣测出来,别以为北魏没有能人!”

裴邃收到回信,认为北魏已察觉自己的计划,立即解散军队。李瓜花等人因错过了约定日期,互相告发,结果有十多家被处死。长孙稚是长孙观的儿子,杨侃是杨播的儿子。

起初,高车王弥俄突死后,他的部众全部归附嚈哒(西域强国);几年后,嚈哒派弥俄突的弟弟伊匐,率领残余部众返回高车。伊匐进攻柔然可汗婆罗门,大败婆罗门,婆罗门率领十个部落前往凉州,向北魏请求投降。柔然残余的几万部众,一起去迎接阿那瑰,阿那瑰上奏说:“本国大乱,各部族分散居住,互相劫掠。如今北方百姓翘首以待,盼望救援,请求陛下仍按之前的恩赐,给我一万精锐士兵,送我到漠北,安抚平定离散的百姓。”

北魏皇帝下诏,让中书省、门下省官员共同商议。凉州刺史袁翻认为:“自从国家迁都洛阳以来,柔然与高车互相吞并:起初柔然被杀败,后来高车又被擒获。如今高车在衰败中振作,报仇雪耻,实在是因为两个部族人数都多,最终无法互相消灭。自从这两只‘猛虎’争斗以来,边境几十年没有战事,这对中原是有利的。

现在柔然两位首领相继归降,虽然戎狄如同禽兽,终究没有坚定的节操,但使灭亡的国家存续、让断绝的世系延续,是帝王的根本职责。若抛弃他们不接纳,会损害我们的大德;若接纳并抚养他们,又会消耗我们的物资储备;若把他们全部迁到内地,不仅他们不情愿,恐怕最终还会成为后患,就像西晋时的刘渊、石勒一样。

况且只要柔然还存在,高车就会有后顾之忧,没时间窥伺中原;若柔然完全灭亡,高车的嚣张气焰,后果难以预料!如今柔然虽内乱,但部落仍多,到处分散居住,都在等待旧主;高车虽强,也没能完全征服柔然。以臣之见,应当让柔然两位首领都存活:把阿那瑰安置在东边,婆罗门安置在西边,分割他们的降民,各有归属。阿那瑰应居之地我没见过,不敢妄加揣测;婆罗门请求修筑西海故城居住,西海在酒泉以北,距离高车聚居的金山一千多里,是北方部族往来的交通要道,土地肥沃,很适合耕种。

应派一位良将,配备武器,监护婆罗门,同时让他们屯田,减少粮食运输的负担。西海北边临近大漠,是野兽聚集之地,让柔然人狩猎为生,彼此依靠,足以自保。对外可辅助弱小的柔然,对内可防备高车叛乱,这是安定边境、保卫要塞的长久之计。

若婆罗门能收拢离散部众,复兴柔然,就逐渐让他们向北迁移,越过流沙,成为我们的外藩,牵制强大的高车,西北边境的忧虑就能消除;若他心怀狡诈、反复无常,最终也不过是逃亡的贼寇,对我们又有什么损失呢!”朝廷商议后,采纳了袁翻的建议。

九月,柔然可汗俟匿伐(阿那瑰的哥哥)前往怀朔镇请求援兵,同时迎接阿那瑰。冬季十月,北魏录尚书事高阳王元雍等人上奏:“怀朔镇北边的吐若奚泉,原野平坦肥沃,请求将阿那瑰安置在吐若奚泉,婆罗门安置在旧西海郡,让他们各自率领部落,收拢离散部众。阿那瑰的居住地在境外,应给予稍优厚的待遇;婆罗门不能与他相比。婆罗门投降前就已归附北魏的柔然部众,应全部让各州镇集中送到怀朔镇,交给阿那瑰。”北魏皇帝下诏同意。

十一月癸丑日,北魏侍中、车骑大将军侯刚被加授仪同三司。

北魏因东益州、南秦州的氐人都发动叛乱,庚辰日,任命秦州刺史河间王元琛为行台,率军讨伐。元琛依仗刘腾的权势,贪婪残暴、无所顾忌,最终被氐人打得大败。中尉上奏弹劾他,恰逢朝廷大赦,元琛被除名,但不久后又恢复了王爵。北魏任命安西将军元洪超兼任尚书行台,前往敦煌安置柔然婆罗门。

普通三年(公元522年)

春季正月庚子日,南梁任命尚书令袁昂为中书监,吴郡太守王暕为尚书左仆射。

辛亥日,北魏皇帝亲自到籍田(古代帝王示范耕种的田地)耕种。

北魏使者宋云与僧人惠生从洛阳西行四千里,抵达赤岭(今青海日月山,当时北魏西部边界),走出北魏国境;继续西行两年,到达乾罗国(西域古国)后返回。二月,两人回到洛阳,带回佛经一百七十部。

高车王伊匐派使者向北魏进贡。夏季四月庚辰日,北魏任命伊匐为镇西将军、西海郡公、高车王。不久后,伊匐与柔然交战失败,他的弟弟越居杀死伊匐,自立为高车王。

五月壬辰初一,发生日全食。

癸巳日,南梁宣布大赦。

冬季十一月甲午日,南梁领军将军、始兴忠武王萧憺去世。

乙巳日,北魏皇帝在圜丘(古代祭天的场所)举行祭祀。

起初,北魏宣武帝因《玄始历》逐渐不准确,下令重新编制新历法。到这时,着作郎崔光上奏,选取荡寇将军张龙祥等九家献上的历法,验证得失后合并为一部,以壬子年为历法起点,对应北魏“水德”的国运,命名为《正光历》。丙午日,北魏开始推行《正光历》,并宣布大赦。

十二月乙酉日,北魏任命车骑大将军、尚书右仆射元钦为仪同三司,太保京兆王元继为太傅,司徒崔光为太保。

起初,南梁太子萧统出生前,梁武帝收养临川王萧宏的儿子萧正德为养子。萧正德年少时粗野凶险,梁武帝即位后,萧正德期望能被立为太子。等到萧统出生,萧正德回到亲生父亲身边,被赐封西丰侯。他心中不满、闷闷不乐,常常怀有谋反的念头。这一年,萧正德从黄门侍郎调任轻车将军,不久后逃奔北魏,自称是“被废黜的太子,为躲避灾祸而来”。北魏尚书左仆射萧宝寅上奏说:“哪有伯父是天子、父亲任扬州刺史,却抛弃至亲、远投他国的道理!不如杀了他。”因此北魏人对萧正德待遇很差,萧正德就杀了一个小孩,谎称是自己的儿子,在远处修建墓地;北魏人没有怀疑。第二年,萧正德又从北魏逃回南梁,梁武帝哭着教诲他,恢复了他的封爵。

柔然阿那瑰请求北魏提供粮食作为种子,北魏给了他一万石。婆罗门率领部落反叛北魏,逃归嚈哒。北魏任命平西府长史、代郡人费穆兼任尚书右丞、西北道行台,率军讨伐,柔然部众逃走。费穆对将领们说:“戎狄的本性是见敌就逃,趁虚再出来;若不把他们打怕,最终我们恐怕会疲于奔命。”于是挑选精锐骑兵,埋伏在山谷中,用瘦弱的步兵布置在外营。柔然人果然前来,北魏军队奋力攻击,大败柔然。婆罗门被凉州军队擒获,押送到洛阳。

普通四年(公元523年)

春季正月辛卯日,梁武帝到南郊祭祀,宣布大赦。丙午日,到明堂祭祀。二月乙亥日,到籍田耕种。

柔然发生严重饥荒,阿那瑰率领部众进入北魏境内,上奏请求救济。己亥日,北魏任命尚书左丞元孚为行台尚书,持符节安抚柔然。元孚是元谭的孙子。出发前,元孚上奏陈述对策,认为:“柔然长期以来势力强大,过去在代京(北魏旧都)时,朝廷常对其严加防备。如今上天保佑大魏,让柔然自行内乱灭亡,前来归降。朝廷召集他们的散亡部众,以礼送回,应趁此时机制定长远策略。过去汉宣帝时,呼韩邪单于归降,汉朝派董忠、韩昌率领边郡兵马送他到朔方,还留下军队护卫援助;光武帝时,也派中郎将段彬设置‘安集掾史’,跟随单于居住,观察动静。如今应大致依照旧例,借给柔然闲置土地,允许他们耕种放牧,简单设置官属表示安抚;同时严令边境军队防备监察,使他们亲近时不致欺诈,疏远时无法反叛,这是最稳妥的计策。”北魏朝廷没有采纳。

柔然俟匿伐到北魏朝见。

三月,北魏司空刘腾去世。宦官中作为刘腾养子、穿重孝服的有四十多人,穿丧服送葬的数以百计,朝廷权贵送葬的人挤满道路田野。

普通四年(公元523年)

夏季四月,北魏元孚持白虎幡(古代象征权威的旗帜),在柔玄镇、怀荒镇之间慰劳阿那瑰。阿那瑰部众号称三十万,暗中怀有叛乱意图,就扣留了元孚,用有帷盖的车子载着他。每次召集部众,阿那瑰让元孚坐在东边厢房,称他为“行台”,表面上给予优厚礼遇,随后率军向南,所过之处大肆劫掠,抵达平城后,才允许元孚返回北魏。有关部门上奏元孚有辱使命,应治罪。甲申日,北魏派尚书令李崇、左仆射元纂率领十万骑兵攻打柔然。阿那瑰听说后,驱赶两千名北魏百姓、几十万头公私牛羊向北逃遁,李崇追击三千多里,没能追上,只好返回。

元纂派铠曹参军于谨率领两千骑兵追击柔然,抵达郁对原,前后交战十七次,多次击败柔然。于谨是于忠的从曾孙,性格深沉、有见识度量,博览经史。年少时,他隐居乡里,不求仕途,有人劝他做官,于谨说:“州郡官职是古人所轻视的;朝廷宰辅之位,需要等待时机。”元纂听说他的名声,征召他任职。后来于谨率领轻骑出塞侦察,恰逢几千名铁勒骑兵突然到来,于谨认为寡不敌众,撤退必然难逃,就分散骑兵,让他们隐藏在草丛中,又派人上山指挥,假装在部署军队。铁勒人望见后,虽怀疑有伏兵,但仗着人多,仍进军逼近。于谨有两匹常用的骏马,一匹紫色、一匹黑嘴黄马,是铁勒人认识的,他就让两人各骑一匹马冲出阵外,铁勒人以为是于谨,争相追赶;于谨率领其余军队攻击追兵,铁勒人逃走,于谨得以进入边塞。

李崇的长史、巨鹿人魏兰根劝李崇说:“过去朝廷在边境设置各镇,当时地广人稀,镇兵要么是征发的中原强宗子弟,要么是皇室亲信,被视为国家爪牙。近年来,有关部门将他们称为‘府户’,待遇如同奴仆,官员选拔、婚姻等级都被排斥在清流之外;而他们原本的同族,却各自身居高位。对比之下,镇兵心中必然怨恨。应将镇改为州,分设郡县,所有‘府户’都免为平民,入仕的等级标准与原来一致,文武官员并重,恩威并施。这个计策若能实行,国家大概就没有北顾之忧了。”李崇将此建议上奏,但事情被搁置,没有回复。

起初,元义幽禁胡太后后,常常在北魏皇帝居住的宫殿旁值班,极力谄媚讨好,皇帝因此对他十分宠信。元义出入皇宫,总让勇士手持兵器在前后护卫;有时出宫在千秋门外休息,就设置木栅栏,让亲信防守以防意外,百姓和官员想见他,只能在远处对话。他刚开始执政时,还假装谦逊勤劳,关心时事得失;得志后,就变得骄傲专断,嗜酒好色,贪婪财物,赏罚随心所欲,朝廷法纪混乱。他的父亲京兆王元继尤其贪婪放纵,与妻子儿女各自收受贿赂,向有关部门请托,没人敢拒绝,以至于郡县小官也无法通过公正选拔,州牧、太守、县令大多是贪污之人。从此百姓贫困,人人都想叛乱。

武卫将军于景是于忠的弟弟,他图谋废黜元义,反被元义贬为怀荒镇将。后来柔然入侵北魏,怀荒镇百姓请求发放粮食,于景不肯给,百姓愤怒到了极点,就发动叛乱,抓住于景并杀了他。没过多久,沃野镇百姓破六韩拔陵聚集众人反叛,杀死镇将,改年号为“真王”,北方各镇的汉族、少数民族百姓纷纷响应。破六韩拔陵率军向南侵犯,派偏将卫可孤包围武川镇,又攻打怀朔镇。尖山人贺拔度拔和他的三个儿子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都有才能和勇气,怀朔镇将杨钧提拔贺拔度拔为统军,提拔他的三个儿子为军主,让他们抵抗叛军。

北魏景明年间初期,宣武帝命令宦官白整在龙门山为孝文帝和文昭高皇后开凿两个佛龛,每个佛龛都高一百尺。永平年间,刘腾又为宣武帝开凿一个佛龛,到这时已经二十四年了,总共耗费十八万二千多工时,佛龛还没开凿完成。

秋季七月辛亥日,北魏下诏:“现在朝中官员,按照规定年满七十岁应当退休的,可保留原来官职的一半俸禄,直到去世。”

九月,北魏下诏让侍中、太尉汝南王元悦入住门下省,和丞相高阳王元雍一起参与决断尚书省上奏的事务。

冬季十月庚午日,南梁任命中书监、中卫将军袁昂为尚书令,还让他以中卫将军的本职享受“开府仪同三司”的待遇(古代高级官员的荣誉头衔,可设置府署、配备属官)。

北魏平恩文宣公崔光病重,孝明帝亲自去探望他,任命他的儿子崔励为齐州刺史,还为崔光取消了宫廷音乐演奏,停止了游玩活动。丁酉日,崔光去世,孝明帝亲自前往吊唁,哭得十分悲痛,还为此减少了日常膳食的规格。崔光为人宽厚温和、乐善好施,整天都和颜悦色,从没发过脾气。于忠、元义掌权时,因为崔光有德望,都敬重他,很多事务都靠他决断,但他没能挽救裴植、郭祚和清河王元怿的性命,当时的人把他比作西汉的张禹、东汉的胡广(两人都因身处乱世、未能坚守原则而被诟病)。崔光临终前,推荐都官尚书贾思伯担任侍讲(为皇帝讲学的官员)。孝明帝跟随贾思伯学习《春秋》,贾思伯虽然地位尊贵,却能放下架子对待士人。有人问贾思伯:“您为什么能不骄傲呢?”贾思伯回答:“人要是到了衰败的时候才骄傲,那骄傲哪能长久呢!”这句话在当时被传为文雅的谈论。

十一月癸未初一,发生日食。甲辰日,南梁尚书左仆射王暕去世。

南梁初年,只有扬州、荆州、郢州、江州、湘州、梁州、益州这七个州使用铜钱,交州、广州使用金银,其他州则夹杂着用粮食、布帛交易。梁武帝于是下令铸造五铢钱,这种钱的钱体、钱孔以及内外边缘都很规整。另外又铸造了没有外边缘的钱,称为“女钱”。民间私下里仍用古钱交易,朝廷禁止也无法杜绝,于是商议干脆停用所有铜钱。十二月戊午日,南梁开始铸造铁钱。

北魏任命汝南王元悦为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