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之死,如同一声丧钟,敲碎了狄仁杰试图从外围获取线索的设想。对手的狠辣与果决,远超预料,显然绝非寻常的地方势力。他们不仅掌控着伏牛山深处的秘密,更编织了一张严密的大网,监控着所有可能泄密的节点。
回到刘家集借住的偏房,已是后半夜。三人毫无睡意,围坐在昏暗的油灯下,气氛凝重。
“大人,对方已然警觉,且下手毫不留情。我们若再循常规探查,恐怕难有进展,反而自身危险。”李元芳沉声道,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中满是忧虑。
曾泰也面露难色:“恩师,如今知情者非死即隐,王参军提供的线索几乎全部中断。我们……我们该如何入手?”
狄仁杰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上划动着。油灯的火苗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他知道,李元芳和曾泰说得对。对手已经亮出了獠牙,再在外围逡巡,不仅徒劳无功,甚至可能步赵知俭、刘三的后尘。
“常规之路已断,唯有行非常之法。”狄仁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们越是想掩盖,那伏牛山深处的秘密就越是关键。刘三临死前反复提及‘打铁’、‘怪物’,这绝非无的放失。我们,必须亲自进去看一看。”
“进去?”李元芳眉头紧锁,“大人,那深山之中,必有重兵把守,地形不明,贸然潜入,风险极大!”
“风险自然有,但并非毫无胜算。”狄仁杰目光锐利起来,“元芳,你白日探路,可曾留意到那支深夜车队行进的方向,以及可能存在的守卫规律?”
李元芳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车队是沿着溪流上游方向,进入西南方最险峻的峡谷。属下远远观察,那峡谷入口极为狭窄,两侧山崖陡峭,确是易守难攻之地。至于守卫规律……时间太短,难以摸清。但如此重要的地方,明哨暗卡定然不少。”
“嗯。”狄仁杰点了点头,“正因易守难攻,所以他们内部的警戒,或许会因自信而有所疏漏。我们不必强闯关卡,可以另辟蹊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群山轮廓:“元芳,你明日一早,不必跟随我们。你带上干粮和攀援工具,独自行动,设法绕到那处峡谷的侧翼或者后方,寻找地势更高、能俯瞰峡谷内部的地点。你的任务不是潜入,而是观察——观察峡谷内的布局,房屋、工坊、矿洞的位置,人员活动的规律,守卫换岗的时间,以及……有无不同寻常的‘怪物’迹象。记住,只观察,记录,绝不可暴露!”
“是!大人!”李元芳凛然领命。他知道,这个任务至关重要,也是极度危险的。
“曾泰,”狄仁杰又看向曾泰,“你与我明日依旧在刘家集活动,但要想办法,从那些被陈家雇佣、偶尔回家的工人或其家属口中,套取更多关于山中‘规矩’、‘工钱发放’、‘管事的’等信息,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重点留意,有无工人抱怨过身体不适,或者提到过什么奇怪的气味、声响。”
“学生明白。”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元芳便如同融入晨雾的山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刘家集,再次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狄仁杰与曾泰则按计划,继续扮演他们的药材商角色。
这一次,狄仁杰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位刚从山里轮休回来、脸色蜡黄、不住咳嗽的雇工身上。他借着收购药材的机会,主动上前搭话,并“恰好”带了些治疗风寒咳嗽的草药。
“这位老哥,看你气色不佳,可是染了风寒?我这有些草药,若是不嫌弃,拿去煎水喝,或能缓解一二。”狄仁杰语气和善,递过去几包草药。
那雇工愣了一下,看着狄仁杰真诚(伪装)的眼神,又看了看草药,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接过草药,沙哑着嗓子道:“多谢……多谢先生。山里湿气重,是有些不适。”
狄仁杰顺势问道:“老哥是在山里给陈家干活?真是辛苦。不知是做些什么活计?采石?还是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