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坛的硝烟与血腥气虽已随着南衙右卫的清理而逐渐散去,但笼罩在狄仁杰心头的阴云却愈发浓重。对手行事之诡秘、手段之狠辣、组织之严密,远超寻常党争。这绝不仅仅是崔湜、郑愔之流能够驾驭的力量。
梁国公府书房,烛火再次彻夜未熄。狄仁杰、李元芳、曾泰三人围坐,中间是那块邪异的婆利国木牌,以及那张仅存、字迹模糊的杏黄色笺纸碎片。
“大人,所有死者及被擒者的身份都已查明,皆是来历不明的江湖亡命之徒,与崔、郑二府明面上并无直接关联。”李元芳汇报道,语气带着一丝不甘,“那蜈蚣疤痕汉子,绰号‘刀疤刘’,是北地有名的悍匪,三年前便销声匿迹,没想到投靠了这等势力。”
曾泰则专注于那片笺纸:“恩师,学生已请司天监的秦博士再次辨认过这纸张和残留的香气。此纸乃江南道特产的‘金粟笺’,纸质细腻,带有淡淡桂花油香,非寻常人家所用。而这模糊的字迹……秦博士与几位书法大家反复揣摩,认为其笔画结构,极似……极似崔湜崔舍人的笔风!”
崔湜!线索再次指向了他!
狄仁杰目光锐利:“可能确定?”
“八九不离十。”曾泰肯定道,“崔湜书法自成一体,尤其起笔藏锋、转折处的习惯,与此残迹颇为神似。只是内容已无法辨认,难以作为铁证。”
“无妨。”狄仁杰沉声道,“有此指向,已然足够。元芳,对崔湜、郑愔府邸的监视,可有异常?”
“有!”李元芳精神一振,“自社稷坛事发后,崔府看似平静,但其后院角门,在今日凌晨,曾有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悄悄溜出,并未走大道,而是穿行小巷,最终进入了……进入了皇城附近,崇仁坊内的一座不起眼的道观——‘清虚观’!”
清虚观?狄仁杰记忆中,这是一座规模不大、香火也不算旺盛的道观,观主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老道士,平日里深居简出。
“道观……”狄仁杰手指轻叩桌面,“海云斋连通南海,清虚观藏身皇城之畔……这伙人的触手,伸得可真够长的。元芳,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清虚观,尤其是夜间出入之人!但要格外小心,对方很可能高手如云,切勿暴露。”
“明白!”
“曾泰,你立刻去调阅所有关于清虚观的卷宗,包括其历史、历任观主、田产香火来源,尤其是近十年来的所有记录!看看有无可疑之处。”
“是!”
安排下去后,狄仁杰独自拿起那块婆利国木牌,反复摩挲。木牌的冰冷似乎能透过皮肤,传入心底。他总觉得,这木牌不仅仅是邪祭的象征,或许本身还隐藏着其他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