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蒋恺禀报,武则天目光转向狄仁杰:“怀英,你有何解释?”
狄仁杰躬身道:“陛下,蒋中郎所言,皆乃表象。臣确系接到密报,四海书肆实为‘九幽’逆党秘密联络据点,藏有逆党勾结朝臣、图谋不轨之重要证据!臣今夜行动,只为获取证据,捣毁贼巢。那些抵抗者,皆系逆党死士,臣等不得已而为之。”
“证据?”太平公主突然开口,声音清越,“狄阁老,不知找到了何等证据?竟需如此兴师动众,夜闯民宅,刀兵相见?若真有证据,何不白日里持旨查抄,也好过如今这般……惹人非议。”她的话语看似合理,却隐隐带着质问之意。
狄仁杰看向太平公主,目光平静:“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逆党狡猾异常,若白日行动,恐其转移或销毁证据。臣行事鲁莽,甘受陛下责罚。但臣确在书肆密室之中,有所发现。”
“哦?是何发现?”武则天问道。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不能直接说出玉珏和御用丝绸,那无异于直接指控太平公主,在无更扎实证据前,太过冒险。但他必须给出一个足以引起武则天警惕,又能暂时稳住局面的说法。
“臣找到数封逆党密信,以及……”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以及一枚造型奇特,刻有‘承天’符文的金属钥匙!据臣之前所获线索,此物极可能与逆党启动那覆盖神都的邪阵有关!”
他刻意隐去了盒子和玉珏,只提到了“钥匙”(木牌)和“承天”符文,这些都是真实存在且与案情密切相关的物证,足以取信于武则天,又能暂时避开与太平公主的直接冲突。
果然,听到“承天”符文和“启动邪阵的钥匙”,武则天凤目之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钥匙何在?”
“臣为防不测,已令可靠之人秘密送回内卫府封存。”狄仁杰答道。
“陛下,”太平公主忽然柔声道,“狄阁老为国操劳,忠心可鉴。只是……这‘钥匙’之说,关乎重大,是否确系逆党之物,还需仔细甄别,以免……有所误会。”她话语婉转,却再次将质疑引向了狄仁杰所得证据的真实性。
武则天看了看狄仁杰,又看了看太平公主,沉吟片刻,缓缓道:“怀英。”
“臣在。”
“你追查逆党,朕深知你用心。然行事亦需谨守法度,今夜之事,虽事出有因,但终究落人口实。朕命你,即刻回府,暂歇职责,将所谓‘钥匙’及所有相关证物,移交三司会审!在此案查明之前,不得再擅自行事!”
暂歇职责?移交证物?狄仁杰心中一沉。这等于变相剥夺了他继续主导调查的权力!
“陛下!逆党布局深远,‘血月’之期恐不远矣!此时若……”狄仁杰急道。
“朕意已决!”武则天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怀英,你累了,回去好生歇息。此案,朕自有安排。蒋恺,送狄阁老回府!”
“臣……领旨。”狄仁杰知道,此刻再争辩已无意义。他深深看了一眼御座上的武则天,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莫辨的太平公主,躬身退出了贞观殿。
他知道,自己虽然暂时脱离了被当场问罪的险境,但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主动权。对手的这一招,不仅化解了他的突袭,更借皇帝之手,限制了他的行动。
真正的较量,从现在起,转入了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暗处。而那枚被他隐藏起来的、藏有玉珏和密信的金属盒子,成了他手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王牌。
夜色中,狄仁杰在千牛卫的“护送”下,走向宫门。他的背影,在辉煌的宫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孤直,也格外坚定。
风暴,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