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会接吗?”
“得让他觉得有利可图。”陈老把年鉴合上,“你去备两份礼:一份送王主事,就送你们矿上的金砂,要最纯的那种,装在紫檀木盒里,别贴标签;另一份送李理事,还是那把凿子,让他知道你们没放弃。”
“这是……”
“王主事精于算计,见了好货自然动心;李理事倨傲,你越上赶着,他越拿乔,不如晾他两天,先攻王主事。”陈老往药罐里兑了水,“记住,谈的时候别说‘要配额’,说‘帮您消化配额’。就说华夏镇的金砂成色好,能帮联营部多赚两成,只要分点配额,保证每月供货不缺。”
下午,天宇带着金砂去了联营部。王主事果然戴着副金丝眼镜,手指在算盘上打得飞快,见了木盒里的金砂,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却没立刻表态,只是让小厮拿去验成色。
“天老板的矿,在黑风谷?”王主事慢悠悠地沏茶,语气平淡,“前儿听李理事说过,你们想合作?”
“是。”天宇没绕弯子,“新政策下来,小户没活路,想着跟联营部搭个线,您出配额,我们出金砂,利润按规矩分,保证不亏。”
王主事呷了口茶,没接话,直到小厮回来禀报:“主事,金砂成色九成二,比洋行送来的高半成。”
他这才放下茶杯,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按新条例,代持配额得抽三成利。你们的金砂虽好,但量太少,每月撑死了五十盎司,不够麻烦的。”
“我们能扩量。”天宇立刻接话,“只要有配额,三个月内,我能把月供货提到两百盎司。黑风谷的矿脉刚探出富矿,就缺个门路。”
王主事抬眼瞥了他一下,算盘打得更快了:“两百盎司……按市价算,每月能多赚三十英镑。”他顿了顿,“但我做不了主,得报给张会长。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这话比李理事的“待审”进了一步,却也没松口。天宇知道,这是在等他加码。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另一把凿子——比给李理事的那把更精致,柄上缠了银丝:“这是我们王师傅的手艺,送您把玩。不成敬意。”
王主事捏着凿子看了看,没推辞,放在了桌角:“我尽快给你回话。”
走出联营部,阿武气不打一处来:“这姓王的分明是拿捏咱们!不就是想要好处吗?”
“他要的不是好处,是定心丸。”天宇望着商会的飞檐,阳光照在琉璃瓦上,晃得人眼晕,“新政策刚落地,他们也怕出岔子。咱们得让他看到,跟我们合作,稳赚不赔。”
回到住处,天宇立刻让阿武送信回华夏镇,让王铁匠再赶制二十把凿子,柄上都刻“华夏”二字,送给商会的管事们——这不是送礼,是亮手艺,让他们知道,华夏镇不仅有好矿,还有能拿出手的匠人。
暮色降临时,陈老派人送来消息:“王主事把金砂样品给张鹤年看过了,张老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天宇坐在油灯下,摩挲着那把被退回的凿子,突然笑了——没说不行,就是有戏。这政策窗口期,像道窄门,多数人望而却步,但只要找对了钥匙,总能挤进去。而那把钥匙,就在商会手里,更在他们愿意不愿意“信得过”的心思里。
他提笔给陈老写了封信,只说:“明日再送五十两金砂去联营部,只说是‘样品续供’,不提合作,看他们反应。”
窗外的月光照在信纸上,“联营”二字被映得发亮。天宇知道,这只是开始,要敲开商会的门,光靠金砂和凿子不够,还得让他们看到,华夏镇不仅能帮他们赚钱,更能成为他们在新政策里的一条新腿——一条能踩着小商户的肩膀,站得更稳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