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矿上最近采了批金砂,成色比之前的好,就是提纯费太贵。”天宇话锋一转,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倒出些金砂在桌上,“汤姆先生要是信得过,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出矿砂,您出技术,提纯后利润均分,如何?”
汤姆眼睛一亮,拿起金砂捻了捻,又用随身带的小秤称了称,抬头道:“我得先去看看矿砂的实际储量,要是就这点,不值当我请炼金师跑一趟。”
“可以,随时欢迎。”天宇爽快应下,余光瞥见陈老嘴角似乎动了动。
这时陈老才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汤姆先生在墨尔本有三家炼金坊,提纯技术确实过硬,就是性子急,上次有个矿主跟他合作,因为矿砂量没达标,闹得很不愉快。”他看向天宇,“华夏镇的矿砂储量,能让汤姆先生满意吗?”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是在追问储量——这才是合作的关键。天宇心里有数,笑道:“不敢说多,支撑一家炼金坊半年的量还是有的。”他没说具体数字,留了余地。
陈老点点头,没再追问,转而跟汤姆聊起了旧金山的金价,从伦敦的金本位说到墨尔本的银价波动,字里行间全是行情,却绝口不提具体的合作细节,也不说华人矿主该如何规避合作风险。天宇知道,陈老这是在观察,不会轻易透露深层信息。
临走时,陈老让天宇把改好的铁器留下:“汤姆先生的农场需要一批农具,就用你这样品,按这个标准做五十套,算定金。”
天宇心里一喜——这是把实打实的生意送上门,也算初步得到了认可。他接过汤姆签的订单,上面用英文写着规格和交货日期,末尾还有个潦草的签名。
“陈老,”天宇忍不住问,“墨尔本的金矿商,都像汤姆先生这样看重储量吗?”
陈老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说:“黄金这东西,见利忘义的多,守住本心的少。你们小矿主,先把手里的矿砂筛干净些,比什么都强。”
这话轻描淡写,却像块石头落进天宇心里——筛干净矿砂,既是说提纯技术,也是在说做人的本分。他望着陈老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手里的订单纸仿佛也重了几分。
阿武兴奋地说:“东家,这就算谈成了?”
“只是开头。”天宇把订单折好放进怀里,“陈老什么都没明说,但那句‘守住本心’,才是真东西。”
走出聚福楼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在地板上,映出浮动的尘埃。天宇回头望了眼“听松阁”的匾额,突然明白陈老为何带他见汤姆——不是要直接搭线,而是让他自己看清黄金贸易里的利与险。
至于更深的门路和规矩,还得靠自己慢慢摸索。天宇握紧怀里的订单,指尖能摸到布包里金砂的粗糙质感,就像这生意场,看着金灿灿的,实则藏着无数硌人的沙砾。但只要按陈老说的,先把自己的矿砂“筛干净”,总有能站稳脚跟的一天。
他对阿武说:“回去告诉王师傅,先赶制农具,再让人去矿上多筛些金砂,成色越纯越好。”
阿武点头应着,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正在慢慢舒展的藤蔓,正努力往有光的地方攀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