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娅气得发抖:“刘捕头!我丈夫是去年粮仓失火时第一个冲进去救粮的,胳膊上烧的疤现在还在!你凭啥说我们会卷跑粮食?”她掀开丈夫的袖子,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这样的人,难道不配竞选保管?”
刘忠海梗着脖子:“那是你丈夫!不代表所有人!”
“老户里就没出过小偷?前几年李老三不就偷卖过粮仓的陈米吗?”移民中的账房先生林文反驳,“规矩是防坏人的,不是防‘新来的’的!”
双方吵得面红耳赤,包拯却突然笑了:“刘捕头担心的是粮食安全,没错;林先生说的‘规矩防坏人’,也没错。”他提笔写下,“粮仓保管竞选需满足:1. 在镇居住满两年;2. 无偷盗、欺瞒记录;3. 竞选时需提交‘三人联保’——老户、移民、商户各一人担保。”
他看向刘忠海:“居住满两年,能筛掉短期投机的;无不良记录,能防坏人;三人联保,老户移民商户都担着责任,谁敢乱保?”
又看向林文:“这样既没堵死移民的路,又加了保险,如何?”
刘忠海咂摸半晌,嘟囔道:“三人联保……倒也稳妥。”
林文也点头:“行,这规矩公道。”
一上午下来,草案上的红圈和叉号渐渐被整齐的批注取代。“身份平等”不再是空洞的四个字,而是细化成了一条条具体的规矩:
——“镇民证统一样式,废除‘原住’‘移民’标注”;
——“镇属工坊、学堂、医馆等岗位,竞聘时只看资质,不看原籍”;
——“纠纷调解需有老户、移民代表共同参与,人数对等”;
——“公共资源(如水源、草场)使用,按‘先到先得+轮流制’,禁止‘老户优先’”。
每一条都经过拉锯式的讨论,老户们放下了“被抢了风头”的焦虑,移民们卸下了“低人一等”的包袱,连最固执的周德发都在“功德碑”一条旁画了红圈,说要把回春堂的故事刻上去,让后代知道“祖上的功泽得靠自己续,不是躺出来的”。
傍晚,夕阳将镇署的影子拉得很长。包拯把修订后的草案誊写清楚,交给文书:“按这个版本誊抄十份,贴在镇口、学堂、市集显眼处,公示三日。有异议的,让他们直接来镇署说,咱们再改。”
文书接过草案,只见“身份平等”四个字下,密密麻麻的条款像一张网,网住了老户的顾虑,也网住了移民的期盼,更网住了所有人对“公平”的朴素向往。
周德发路过镇口的公示栏,看见不少人围着看草案,有老户指着“功德碑”一条跟移民解释“回春堂当年有多厉害”,有移民跟老户比划“三人联保怎么操作才公平”,连平时总吵架的张木匠和伊凡,都在讨论“劳力半票”该怎么算才精确。
他笑了笑,摸出怀里的算盘,开始盘算明天给回春堂订做“功德碑”的木料——看来,这“身份平等”,不是拆了老规矩,是给老规矩换了个更结实的架子。
月光升起来时,公示栏前还围着人,有人用粉笔在草案下写:“我觉得‘联保人需无亲属关系’这条该加上,防着抱团作弊。”很快有人附和,又有人补充:“对,还得加‘联保人作假,一并受罚’!”
粉笔字层层叠叠,像给草案又添了层活气。包拯站在镇署门口,看着那片晃动的人影,知道“身份平等”不是写在纸上就完了,得让镇民自己琢磨、自己补充,这规矩才能真正长在心里。
夜风带着麦香吹过,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是移民和老户的孩子在玩“老鹰捉小鸡”,跑过公示栏时,带起的风掀起了草案的一角,露出“身份平等”四个朱红大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