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解室内气氛凝滞。
陈媛安静地坐在一边,对面是情绪激动唾沫横飞的徐家人。
徐授指着陈媛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她脸上:
“我告诉你,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张翠花则直接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没天理啊,撞了人还想跑,你们要给我们做主啊!”
其他亲戚也七嘴八舌地围攻着试图维持秩序的景察和沉默的陈媛。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峰时,带队老景察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走到角落接起了电话。
“喂?嗯,是我,什么?确认了吗?好我知道了。”
短短几句话,老景察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扫过叫嚣的徐家人,最后落在看来很冷静的陈媛身上。
整个调解室莫名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老景察,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老景察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刚接到医院的通知。徐从军老人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初步诊断是急性心梗引发的多器官衰竭。”
死一样的寂静维持了大约两秒。
随即徐授猛地发出一声嚎叫,不是悲伤更像是野兽看到了猎物的兴奋:
“死了?爸被她撞死了!!!”
这一声好像发令枪,徐家人积蓄的表演欲和贪婪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
“鲨人犯!她是鲨人犯!”
张翠花从地上弹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陈媛,被旁边的年轻景察死死拦住。
“赔钱,没有一百万这事没完,不,两百万!”
“你们听到了吗?她害死我爸了,抓她啊!枪毙她!”
哭声骂声,拍桌子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带队的景察眉头紧锁,人死了,案件的性质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他不得不更加慎重。
在一片混乱中,陈媛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警官,笔录做完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她的这句话,在徐家人听来无疑是火上浇油。
“想走?门都没有!”
“鲨了人就想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同志你,你看她一点都不怕,肯定是惯犯啊。”
徐家人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陈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慌或愤怒,好像是在看一出滑稽的杂技表演。
一条人命的重量,足以将这件街头纠纷,升级为一个足以吸引某些目光的事件。
她需要的就是徐家人这副肆无忌惮的丑态被更多人看见,需要的就是这桩案子被摆在放大镜下。
老景察提高了音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徐家人说:
“都安静,事情我们会依法调查,不是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他转向陈媛,语气正式但无法再继续扣留:
“陈女士,基于目前的情况,请你先回住所但必须保证通讯畅通。
我们随时可能会再请你来配合调查,在最终调查结果出来前,请不要离开鹭岛市。”
这句话对徐家人来说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什么?放她走?我爹就这么白死了?”
“你们是不是收黑钱了?”
“不能放她走,她跑了我们找谁去!”
张翠花和徐授试图冲过来阻止陈媛离开,结果被景员严厉制止:
“干什么,想妨碍公务吗?再闹就把你们先拘起来。”
在徐家人的叫骂声中,陈媛拿起自己的包,对警官轻轻点头:
“我会保持手机畅通,配合调查。”
然后她神色平静地走出了调解室,走出了派出所。
当善良成为一场豪赌,谁还敢轻易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