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一时寂静。
白须长老动容:“此人九死一生,带回如此重证,若再不信,岂不让忠义之士寒心?”
其余长老面面相觑,终于有人点头:“查。立刻调人手,彻查媚香楼与断崖谷之间的所有路径,封锁南陵至青石渡的要道,若有接头者,当场拿下!”
“三日后围剿令不变。”主座长老沉声,“但此次行动,加一条——若发现魔教踪迹,格杀勿论。”
命令下达,探子被带下去安置。
堂内烛火摇曳,众人陆续起身。
无人注意到,屋顶瓦片之间,一道黑影静静伏卧片刻,随即翻身滑落,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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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许羽柒已立于城东一处废弃箭楼顶层。
月光斜照,映出她半边冷峻侧脸。她手中捏着一张新拓下的纸片——正是方才罗景驰从议事堂外墙上揭下的通行令残角。上面写着“南陵急报”四字,笔迹流畅,却在“陵”字末笔处有一道细微顿挫,像是执笔者手腕无力所致。
她眯起眼。
这种顿挫,她在三日前看过一次——当时苏云曦亲自写下一纸密令,交给心腹送往北境,也是在这个位置,轻轻一顿。
“不是抄写的。”她低语,“是她亲笔。”
罗景驰站在她身后,气息平稳:“属下确认,那探子右耳后的痣,边缘呈锯齿状,是人为点墨而成,但手法极老练,若非近距离观察,难以分辨。”
“苏云曦在赌。”许羽柒将纸片揉成一团,扔进角落积灰的陶罐,“她知道正派已经起疑,干脆自己造个‘忠臣’出来,把媚香楼塑造成魔教爪牙,既洗清私运禁药之嫌,又能借正派之手铲除异己——说不定,连姜堰晨那边,她都打算一并嫁祸。”
她缓步走到栏边,望向远处灯火稀疏的南城。
“但她忘了。”她轻笑一声,“我才是那个,最不想让正派插手的人。”
罗景驰抬眼:“楼主打算如何应对?”
“不应对。”她转身,目光锐利,“让他们查。让他们围。让他们打。只要战火一起,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媚香楼和魔教的‘勾结’,谁还会注意,真正的九转幻梦散,到底去了哪里?”
她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在指间缓缓旋转。
“你再去一趟南陵码头,找那家卖腊味的铺子。前日我去时,掌柜的右手小指少了一截——那是三年前替苏云曦送药被咬伤的旧部。问他最近有没有收到‘蛾’字货单,若有,记下交接时间和地点。”
罗景驰应声欲退。
“等等。”她忽然叫住他,“明日午时前,我要看到一份新的清单。”
“什么清单?”
“写明媚香楼与威虎门秘密交易的清单。”她唇角微扬,“笔迹仿执法殿老文书,纸用南陵竹麻,火漆印……就用姜堰晨书房常盖的那一枚。”
罗景驰眼神微动:“您要反栽?”
“不是栽。”她摇头,“是还礼。她想借刀杀人,那我就送她一把更锋利的刀——让她亲手,砍向自己最信任的人。”
风穿楼而过,吹动她披风一角。
她站在高处,俯视整座城池,像一只蛰伏已久的猎手,终于看清了猎物身后的陷阱。
“去吧。”她淡淡道,“让这场火,烧得再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