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羽柒的手指还停留在星图上那个剧烈闪烁的红点,指尖微压,仿佛能透过光屏感受到那股躁动。屋梁上的监听傀儡传来的低语早已散去,但她耳中仍回荡着那句清晰的“原来是你”。她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开口,只是缓缓将掌心覆在阵列控制符纹之上。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她侧脸轮廓冷硬如刀削。
罗景驰站在三步之外,呼吸放得很轻。他刚从门外带回最新密报——媚香楼东厢已被封锁,七长老齐聚议事厅,而苏云曦亲自下令拘押了三名医阁主管,其中一人是她亲信的胞妹。
“她在杀人。”许羽柒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刃划过石面,“不是为了查谁泄密,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她还能杀。”
罗景驰点头:“血契已启,残药被盗,她开始怀疑解药源头另有隐情。”
“不是怀疑。”许羽柒纠正,“她是确认了。所以才会启动血契,向祖灵求证真伪。但她不敢对外承认自己用错了药,更不敢说可能早有人掌握真正的解方。”
她收回手,转身走向沙盘。黑子已在幽兰室位置落定,她指尖轻拨,又添一枚于七长老议事厅外围。
“现在江湖各派都在等一个说法。若她闭口不谈,只会让人猜测更深。流言一旦生根,权威便开始崩塌。”
罗景驰皱眉:“可若她强行压下此事,对外宣称弟子因旧疾暴毙……”
“不会。”许羽柒打断,“她可以瞒一时,但瞒不住七长老。这些人里必有不服者,只要有一人暗中传信,消息就会扩散。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推波助澜,是把火种埋进灰烬里,等它自己烧起来。”
她说完,抬眼看向罗景驰:“传令下去,三日内,所有潜伏在六大门派外围的暗桩,统一释放一条消息——‘媚香楼所用解药非真,乃祥鹤楼弃方’。”
罗景驰一怔:“我们主动认领?”
“不是认领。”她嘴角微扬,“是暗示。不提是谁下的毒,也不说为何弃用此方,只强调‘此药曾被我楼淘汰’。这样一来,江湖人自然会问:为什么淘汰?是不是早就知道无效?甚至有毒?”
她顿了顿,目光沉静:“质疑一旦形成,就不需要我们再多说一个字。”
罗景驰沉默片刻,终于颔首:“属下明白。这一招,不在杀人,而在诛心。”
“正是。”许羽柒走回主位,指尖轻轻敲击扶手,“苏云曦最怕的从来不是死几个人,而是失去掌控。当她发现连身边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连最信任的长老都眼神躲闪时,她的权力根基就已经裂了缝。”
罗景驰迟疑了一下:“可万一……她察觉这是圈套,转而联合威虎门共抗我楼?”
许羽柒冷笑一声:“他们不会联手。”
“为何?”
“因为姜堰晨现在自顾不暇。”她指向沙盘北境一角,“你忘了那封‘私通外敌’的密函?他已经查了三天,逼供了两名执事、一名长老夫人,甚至连他父亲书房里的旧账本都翻了出来。威虎门上下人人自危,谁都不敢多言一句。”
她指尖划过沙盘,画出一条虚线,连接媚香楼与威虎门交界处。
“这个时候,苏云曦若是主动示好,姜堰晨只会觉得她别有所图。而姜堰晨若想联手,苏云曦也必然怀疑他是想借机吞并势力。两个本就互相忌惮的人,在这种时候只会更加防备对方。”
她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他们合作,是让他们以为对方正在背叛自己。”
罗景驰心头一震:“您的意思是……再伪造一封密信?”
“不是伪造。”许羽柒摇头,“是‘泄露’。让姜堰晨的政敌‘偶然’截获一份据称来自媚香楼的密约,内容写明双方将联手清除异己,重建秩序。重点不在真假,而在时机。”
她看着罗景驰:“你现在就安排绯影卫出手。人选必须可靠,传递路径必须看似无意,最好是由一个早已‘叛逃’的细作之手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