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卷竹简,竟从那八个字开始,无火自燃!
火焰并非凡火的橘红,而是呈现出一种纯净而温暖的碧金色,如同初升的朝阳,带着一股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浩然正气。
这,正是汇聚了涪水村三百六十户人家“百家心意”所化的净业之火!
“不!不可能!”娄敬安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区区一群村夫的念力,怎敢、怎么可能烧毁我用秘法炼制的‘圣典’!”
江畔,草席之上。
阿禾盘膝而坐,他体内那两枚“医道传承印”如同两朵青铜莲花,在他眉心与丹田处隔空辉映,缓缓旋开。
这一次,他没有再被动地等待梦境降临,而是主动闭上双眼,将自己全部的心神,沉入脚下那片与七口古井相连的星图大阵之中。
“李先生走的路……我也能看。”
纯净的意念如同一道光,顺着江水地脉之力,沿着那条由土针搭建的无形桥梁,急速向北!
他的意识穿透了厚重的泥土,穿透了坚固的岩层,最终,撞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他看见了。
他看见程高被无数根粗大的铁链锁在一根冰冷的青铜巨柱之上,全身赤裸,胸膛上密密麻麻插满了上百根闪烁着幽光的细针。
每一根针的针尾,都牵引着一道微弱的血气,汇入他身后那具被铁链捆绑在石案上的、他父亲程仲元的残魂体内!
程高的心脏,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在为他父亲的残魂续命!
“他在吃儿子的命!”
阿禾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本该纯真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悲愤与决绝,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赵伯伯!快!让针说话!”
一直守护在旁的赵篾匠闻声而动,毫不犹豫地抓起早已备好的鼓槌,用尽平生力气,对着江边一面蒙着牛皮的大鼓,狠狠擂下!
“咚!咚!咚!”
三通鼓罢,天地为之肃静。
下一刻,整个涪水村,从井底到灶台,从渔船到绣房,三百六十根凡针,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齐鸣!
三日前,涪翁便已孤身潜至早已化为一片焦土的天禄阁废墟之下。
此刻,他正静立于那扇刻着“禁脉归墟”四个古篆的青铜巨门前。
鼓声与针鸣,跨越千里,清晰地在他心中响起。
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那股来自家乡的、朴实而坚定的力量,嘴角浮现一抹欣慰的冷笑。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根当年在江底所得、开启他医道奇缘的原始蒙针。
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手将针,一寸一寸,刺入自己头顶的百会大穴!
剧痛袭来,他却恍若未觉。
随着蒙针的刺入,他体内那枚沉寂的“医道传承印”被彻底引爆,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在他经脉中奔涌!
“我李柱国传下的,不是一本可以私藏的书,是一条人人皆可走的活路。”他低声喝道,声音不大,却仿佛在对整座地宫宣判,“你想用血脉私心锁住它?先问问我的针,答不答应!”
话音落,他身后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七道土黄色的光影陡然浮现!
正是那七根破阵而去的土针!
此刻,它们裹挟着涪水村三百六十户人家的守护意志,不再是单纯的土针,而是化作了七颗璀璨的星辰,连成一条浩荡的光之长河,朝着那扇青铜巨门,轰然倒灌而下!
巨门之内,终于传来一声沙哑癫狂的咆哮:“李柱国!你毁我仕途,害我家破人亡,如今还要夺我最后的血脉不成?!”
涪翁立于光河之前,神色冷峻如冰,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门扉,字字诛心:“程仲元,你宁可让儿子变成一具滋养你残魂的活尸,也不愿让他所承的医道重见天日,这才是真正的害他。你说我夺你血脉?不——是你自己把自己炼成了画地为牢的囚徒,而我,要把你的儿子,还给人间。”
话音如针,刺破死寂。
那扇被七星针阵与万民意志合力冲击都纹丝不动的青铜巨门,竟在这一语之下,发出了“咯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门轴转动,一道漆黑的缝隙,骤然在门中央扩开。
紧接着,一线苍白,从那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