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刹,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竟换成了左手,以反向的笔画,在“鸠尾”穴旁边,重重地写下了一个“开”字!
不是写,是划!
那铁钉仿佛不是铁,而是一柄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刻在了众人心上!
嗡——
就在“开”字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整片大地仿佛轻轻震颤了一下。
那块“膻中”地砖周围,数道早已被尘土掩盖的金色丝线骤然亮起,瞬间勾连成一个玄奥的阵法!
“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械转动声响起,一道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石槽,竟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以及通往地下的石制阶梯!
赵篾匠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失声惊呼:“逆书启脉!这是‘逆书启脉’的秘法!传闻此法能以反常之序,开启死门之阵!连程高先生都只学了皮毛,未能学全——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涪水草庐内。
正闭目打坐的涪翁,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动容的神色。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一枚全新的、虚幻的青铜古印,正在缓缓浮现、凝实!
这是第四枚医道传承印!
而印面之上,一个龙飞凤舞、霸道无匹的古篆字,正灼灼放光——赫然是阿禾刚刚用左手反写的那个“开”字!
“好!好一个逆书启脉!”
涪翁猛地站起,一把掀开身下的床板,从下方一个深埋的坑洞中,取出了一个尘封多年的黑漆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八根长短不一、形制古朴的青铜古针。
唯独在第一个位置上,空空如也。
那里,本该放着九针之中、象征着启蒙与开启的——“蒙针”。
他没丢,也无人能偷。
只因它的使命,就是等待一个能以无师之智、本能之心,开启他所设下“死门”的传承者。
今日,阿禾以“逆书启脉”开启了地下秘藏,便等于隔空“取”走了这根针!
涪翁的目光穿透窗户,望向废城方向那股冲天而起、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青色地气,嘴角竟咧开一丝冷酷的弧度。
“胆子不小,敢动我的死门阵。”
他低哼一声,不再犹豫。
转身从墙角取下一个竹筒,铺开一方素绢,咬破指尖,以血为墨,笔走龙蛇,飞快地写下四个大字:
“七日三验!”
墨迹未干,他将素绢封入竹筒,走到江边,奋力一抛。
竹筒如离弦之箭,精准地投入江心主流,顺水朝下游废城方向急速漂去。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废城的江边,阿禾独自坐在那里,看着江水发呆。
一个黑点顺流而下,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脚边的浅水洼里。
他好奇地拾起竹筒,不懂上面为何物,只觉得筒身带着一股奇异的温热,仿佛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赵篾匠闻声赶来,看到竹筒,神色一凛。
他接过竹筒,颤抖着解开封口,展开那方血字素绢。
“七日三验”四个大字,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他心头一紧,忽然发现血字之下似乎另有乾坤。
他想起那竹竿上的隐秘,连忙取来金泉水泼在绢布上。
奇迹发生了,一行行细小的隐纹,在水渍浸润下缓缓显现,正是七项令人望而生畏的考验标题:
“试脉辨毒”
“破局活畜”
“负重伤行”
“夜诊无灯”
“代痛承针”
“舍药救人”
“焚稿明志”
每一个标题,都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篾匠凝视着那绢布良久,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
他小心翼翼地将绢布折好,系在了村口那只用来招魂的铜铃之上,让它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他转过身,蹲下来,看着一脸茫然的阿禾,声音低沉而郑重:
“孩子,想学医吗?”
阿禾似懂非懂,却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好。”赵篾匠指着那迎风作响的血色绢布,一字一句道:“真正的路,从今天开始,你得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