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发出一声高亢的鹰唳,振翅而起!
被李青针包扎过的左翅,此刻竟已毫无滞涩,充满了力量。
它冲上云霄,盘旋一圈后,朝着远方一片焦黑的土地飞去。
那片土地是十年前一场战火留下的疮痍,多年来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然而,当山鹰的影子如一片乌云般掠过焦土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焦黑的土地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一片片嫩绿的新芽!
它们破土而出,迎风招展,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为这片死寂之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绿纱。
隔着山岭,陈老樵恰好望见了这一幕。
他看得分明,那些新生的草叶,每一片的叶脉都与众不同。
从叶柄到叶尖,都有一条清晰贯通的主脉,两侧再分出无数细密的支络。
那主脉的走向,赫然便是一幅活生生的人体“督脉循行图”!
陈老樵沉默了。
他默默地走回屋旁,拿起那柄陪伴了他三十年的砍柴斧,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郑重地将斧头埋了进去,填上土,踩实。
从今往后,这山中一木,他再不取。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村西头的产房里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如铁。
“李家小哥,快,快想想办法!秀莲她……她快不行了!”稳婆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在发颤。
李青针被村民从梦中紧急叫醒,一路跑到产房,看到的便是产妇面色惨白,气若游丝,早已昏厥过去。
腹中的胎儿也几乎没了动静,眼看就是一尸两命的惨剧。
他哪里接过生?
一时间手足无措,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无尽的惶恐在蔓延。
就在他心神大乱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三声清越至极的金属轻鸣声,叮、叮、叮……那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从遥远的太古传来,瞬间穿透了产房内所有的嘈杂和哭喊,直击他的灵魂深处。
这声音……和他在梦中,看到那位自称“涪翁”的白发老者,用一根铜针救活溺水之人的情景中,铜针入穴时的震颤声,一模一样!
刹那间,李青针福至心灵,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被一股莫名的自信所取代。
他眼中精光一闪,果断地从自己的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抓过桌上的酒碗,将簪尖浸入酒中。
“让开!”他低喝一声,挤开挡在床前的众人。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产妇蜷缩的左脚上,在那小小的足趾外侧,他仿佛能看见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穴位。
至阴穴!
没有丝毫迟疑,他右手握簪,手腕一抖,用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精妙手法,将银簪又快又准地刺入了那穴位之中,深度不多不少,恰好三分。
簪入的瞬间,昏迷中的产妇猛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原本微弱的呼吸陡然加重,紧接着,停滞已久的宫缩再次发动!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婴儿落地了!
产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生了!生了!”“神医!真是神医再生啊!”
然而,在一片狂喜的庆祝声中,李青针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缓缓退到一旁,呆呆地举起右手,盯着那根依旧捏在指间的银簪。
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源于一种深入骨髓的陌生和恐惧。
这一刺的角度、深度、提插捻转的频率,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仿佛……仿佛这双手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