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看到了信息,一条失传的经文,由渔船组成。
字迹清晰准确,我能看懂。
我震惊地发现,我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当生活本身成为经典。”我喃喃自语。
这条河就是终极之树。
我掌心的热度并非泥印回归的迹象,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共鸣。
一种更深刻的理解,一种合一的感觉。
村庄繁荣起来。
人们健康快乐,衣食无忧。
孩子们精力充沛,在阳光下嬉戏。
他们的笑声,他们的无忧无虑……他们的身体就像未成型的黏土。
活力在他们体内涌动。
我看着磨坊里堆积如山的小麦、面粉和谷物。
这是生存的基本行为。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最大的和谐并非存在于星辰或河流之中,而是存在于最基本的生存与养育行为之中。
一根新的弦,更简单、更根本的弦,在我心中浮现。
它不需要声波,也不需要光影,只需要一样东西,就能被调和,被拨动。
那根弦的第一声拨动,竟来自村中最寻常的角落——晒场。
蚕丝大获丰收,雪白蓬松的蚕茧堆成了小山。
村中妇人们围坐一圈,架起崭新的纺车缫丝,空气里弥漫着桑叶与熟茧的清香。
只是新纺车虽巧,众人用起来却不得法,丝线时常绷断,或是粗细不均。
一片惋惜与焦躁声中,有人高喊:“阿禾先生!快来教教我们!”
阿禾应声而来,却不像众人预想那般,手把手讲解如何送丝、如何绕线。
他只是负手踱步,看了一圈,然后指着一个纺锤说:“纺车如人,亦有脾性。诸位不妨试试,纺三圈快,第四圈慢下来,在丝线将直未直之际,停一停,看那丝光是否温润如玉。”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法门?
快三慢一?
停看丝光?
这和纺线有何关系?
人群中,一个名叫春杏的少妇,面色有些苍白,她是月子刚满便来帮忙的,身体尚虚。
她将信将疑,依着阿禾的话,调整脚下踏板的节奏。
一、二、三,快!
四,缓。
踏板停住的瞬间,她凝神去看那根被牵引的蚕丝,在阳光下,竟真的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仿佛有了生命。
她心中一动,便沉浸在这种奇特的节奏里。
起初只是觉得有趣,可一连数日,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产后一直隐隐作痛的小腹坠胀感,竟不知不觉减轻了许多。
更让她惊喜的是,原本稀薄的乳汁,也变得浓稠起来。
春杏心思细腻,悄悄用炭笔在木板上做记号,记录下每日纺车的速度、身体的变化。
几天后,她惊骇地发现,每当自己纺车的节奏与申时三刻(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的日影角度完全契合时,体内便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丹田深处涌出,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通体舒泰!
她不知道的是,阿禾早已将她们所用纺车的纺锤重量与轴心偏角做了微不可察的调整。
当以“快三慢一”的特定节奏驱动时,纺车旋转的惯性会引发一种极低频率的振动,通过踏板,经由脚底涌泉穴,悄无声息地传入体内。
这振动频率,不多不少,正暗合女子“冲脉”的共振之律。
冲脉为血海,主胞胎,乃气血之要冲。
这振动,便是在为产后气血亏虚的妇人,进行着最温和、最深沉的调理。
村里最年长的织娘,捻起春杏纺出的那卷丝线,入手只觉温润柔韧,异于常品。
她凑到眼前,对着日光细看,不禁失声惊叹:“这……这线里头,像是藏着一股暖气!阿禾先生,你这纺的不是丝,是调理人的方子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妇人再看阿禾时,眼神已从请教,化为了敬畏。
秋意渐浓,柳妻奉命巡查新建的移民村落。
这些村落是为接纳流民而设,一切从简。
村民们就地取材,用山间野藤编成篱笆,防备野兽,护卫家园。
柳妻一路走,一路记录,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当她行至村东头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眼前十几户人家的篱笆在此处交汇,那些藤条的编织方式,与别处截然不同。
它们并非随意缠绕,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规律层层交叠,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八个微微凸起的节点。
柳妻是医家出身,只看了一眼,便觉脑中轰然一响——这八个点位的空间排布,竟与《针经》古籍中记载的人体“八会穴”——筋、脉、骨、髓、血、腑、脏、气之会,在空间投影上的关系惊人地一致!
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此时正值辰时,晨露凝结,顺着粗砺的藤蔓缓缓滑落,不偏不倚,依次滴入那八个节点中心的凹槽之中。
每当一滴露珠落下,整片藤网便会激起一阵微不可察的共振嗡鸣。
柳妻下意识地蹲下身,侧耳细听,那嗡鸣声仿佛有穿透神魂的力量,让她瞬间感觉脑中一片清明,连日巡查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做任何标记。
她深知,这是阿禾“道法自然”的又一次展现。
她只是平静地吩咐随从:“在这八个点位下方,各埋入一块温玉。”她要让这天然形成的阵法,自行吸纳晨露与朝阳之气,使其效力愈发精纯。
当夜,狂风骤雨突至,雷电交加。
新村各处都有屋瓦被掀、篱笆倒塌的,唯独村东这片藤篱,在风雨中纹丝不动。
雷电之威非但没能摧毁它,反而似乎激发了藤蔓深埋地下的根系,引发了更深层次的共鸣。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村民们骇然发现,那片坚韧的藤篱之上,竟开出了一串串从未见过的紫色蕊心花串,清香四溢,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冬寒初至,肃杀之气潜入村庄。
不少村民开始咳嗽,起初是干咳,而后转为带痰,脉象浮紧之中透着一股散不出去的伏郁之气。
阿禾一摸脉便知,这是风寒外束,将要内陷太阴肺经。
若不及时疏解,便会酿成大面积的寒疫。
然而,他既没有开具辛温解表的药方,更没有提议将病患隔离。
他只是找到了村里几位身强力壮的妇人,请她们将已经用石磨磨好的米,重新倒回石臼,恢复古法舂米。
妇人们大惑不解:“阿禾先生,米都磨好了,再舂一遍,不是多此一举吗?”
阿禾笑而不语,亲自拿起一根巨大的木杵,立于石臼前,为她们做示范。
他没有讲解发力的技巧,只教了一个节奏:“两重一轻,留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