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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无针之针,天下皆医(2 / 2)

这里是疫区最深处,村中仅存的十几个老弱病患虽暂时稳住了高热,但药草早已告罄。

更要命的是,他最后一根用兽骨磨成的骨针,也在昨日救治一个危重病人时,因真气催动过猛而应声折断。

他已是弹尽粮绝。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妪倚在草堆上,气息微弱,声音却透着一股求生的执拗:“程郎中……你教我们的那个‘按穴自救’的法子……真能活命吗?”

程高闻言,心中一震。

他抬头望向夜空,师父涪翁那句仿佛还在耳边的话语,此刻却如洪钟大吕般在脑海中炸响:“针者,意也。意之所至,气之所随,金石草木,皆可为针!”

是了!针,不在金石,而在意气!

他豁然开朗,当即盘膝坐于席棚中央,沉声道:“诸位,围着我坐下!”

待众人勉强围成一个残缺的圆环,程高深吸一口气,伸出自己的右手,以食指指尖,重重点在自己左掌掌心的“劳宫穴”上。

一股微弱而精纯的热流,顺着他的指尖透入穴位。

“看清了!”他高声道,“此为劳宫!吸气三息,凝神于指,按之勿移!感受那股酸麻胀痛之感!”

说罢,他转身,以同样的手法,为身旁一位尚有几分力气的老者点按大穴,同时口中传授要诀:“你学会了,便为你身旁之人施术!气息相连,血脉相续,我们便是一座活着的针阵!”

一传十,十传百,虽然只有十几人,但在这死寂的席棚内,一种奇妙的气场开始流转。

清醒者为昏沉者施术,稍有力气者为更衰弱者点穴。

指尖与穴位碰撞,呼吸与要诀唱和。

自“劳宫”起,至“神门”,再到“合谷”、“内关”……

五更天,晨曦微露。

席棚内,竟有七人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颤抖着手,接过了分发的稀粥。

一个七八岁的村童,烧得小脸通红,嘴里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神门……合谷……神门……合谷……”那稚嫩的声音,竟如一首驱散死亡的童谣。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另一处驿道旁,柳文谦所赠的那批刻着穴位的木签,早已插遍了田间地头。

村民们依着“轮穴自治”之法,互相摸索诊治已近一月。

奇迹,就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悄然发生——一个农妇,竟凭着每日“照碑揉经”学来的粗浅手法,硬生生救活了自己因呛奶而窒息的孩儿!

消息不胫而走,邻村百姓如潮水般涌来,不求药,不求医,只求一块能救命的拓片。

柳文谦见状,索性在驿道边摆下了一方“无字席”。

他不用纸笔,只取来湿润的河泥,平铺于地。

求学者,需背对那块巨大的穴位石碑,仅凭自己的记忆,在泥板上默写出经络走向与穴位名称。

写错者,当场指正;分毫不差者,则授予一根新的、刻着更深奥穴位的木签。

三日之间,这方泥地竟成了最神圣的医道讲堂。

七十二处基础大穴,人人能道;十二正经的走向,口口相传。

一个路过的腐儒见此情景,捻着山羊须,满脸鄙夷地讥讽道:“一群村氓匹夫,在此玩弄泥巴,也敢妄谈医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柳文谦不与他争辩,只笑着招来一个蒙着双眼的七岁童子,让他依据另一块刚写好的泥板,指出自己身上的穴位。

童子的小手,在柳文谦身上游走,口中念念有词:“此为天突,此为膻中,此为气海……”每指一处,竟是分毫不差!

腐儒瞠目结舌,一时语塞。

恰在此时,一阵狂风卷过,将那块泥板吹得飞起,不偏不倚地落入路边溪水之中。

泥上的墨迹遇水晕染开来,瞬间化作千万条游走的黑线,纵横交错,竟如一幅活生生的、在水中奔腾流转的《诊脉图》!

是夜,程高在席棚中打坐,忽觉心口处那枚师父留下的传承印记,再度灼热如火。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印记中浮现出的,竟是整篇完整的《飞针渡疫术》!

而在那心法之末,更凭空多出了四个血色朱批——“民气为引”!

民气为引!

程高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他瞬间明白了!

师父并非消失,而是将他毕生的针意与医道修为,打散了,融入了这天地之间!

他以九州为庐,以万民为徒,借着这千千万万普通人施术救人时汇聚的信念与气机,反过来滋养和壮大着医道的本源!

他当即抓起一块炭笔,在一块粗麻布上,画下了一幅“九宫民医阵”的草图。

他命各村推选一名识字之人,为“经络记”,专门记录每日施术的穴位、手法与成效。

再将这些记录编成简单上口的歌谣,由孩童们在村落间传唱。

当夜,程高再次面朝涪水方向,盘膝静坐。

这一次,他不再催动自身真气,而是以全村病患的呼吸吐纳为引,以孩童们的传唱之声为媒,再度咬破舌尖,以一口精血,隔空催动那早已散入天地的“针意”。

百里之外,柳文谦正为一位沉疴多年的老者行针。

忽然,他指尖的银针猛地一颤,仿佛接收到了某种跨越空间的讯号。

一股磅礴而温和的力量,顺着针尾灌入,老者体内那困守多年的顽固病灶,竟在这股力量下,如春冰遇暖阳,缓缓松动消融!

“民医自立”之风,终究还是惊动了官府。

一队官吏奉命前来查办,以“妖言惑众,聚众结社”的罪名,要捣毁石碑,焚烧木签。

程高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

他只是带着所有能下地的村民,静静地站在田埂之上。

人人手中,都握着一根自己亲手刻下穴位的木签。

“经脉者,所以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

村民们齐声诵念起《针经》的开篇,声音初时零落,继而汇聚成流,最终化作撼天动地的声浪,在山谷间回荡,惊得林中飞鸟四散奔逃!

为首的吏员脸色一白,被这股由百千人信念汇聚而成的气势所震慑,正欲强行下令镇压。

就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远处连绵的山道之上,竟有点点火光亮起,迅速连成一片!

那是数十个村落的百姓,自发点燃了松明火把,每村为一阵,列成了“北斗七星”之形,在沉沉的夜幕下,遥遥与石洼村呼应!

那漫山遍野的火光,如星辰落于大地,形成了一片无垠而磅礴的星野大阵!

官吏面如土色,望着这片由民意点亮的星海,终是没敢再多说一个字,灰溜溜地弃令而返。

当夜,程高将最后一块准备用来搭建“针庐”的青砖,亲手投入了灶膛。

熊熊的火光映照下,砖上深刻的“针庐”二字,渐渐烧得通红,最终化为一捧灰烬,随着热浪升腾,散入夜空,仿佛融入了那片守护着他们的星野。

江流分岔之处,涪翁的小舟顺流而下。

他忽然看到,下游宽阔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点点微光。

定睛细看,那竟是无数用纸折成的小船。

每一艘纸船上,都载着一片小小的、用泥巴拓印下来的穴位图模。

有纸船被水流冲上滩头,一个正在放牛的牧童好奇地拾起。

他看了看泥模上的图形,又摸了摸自己因为整日奔波而酸痛的膝盖,学着泥模上的样子,笨拙地按向自己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