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针灸鼻祖涪翁传 > 第190章 针落无痕,万民皆医

第190章 针落无痕,万民皆医(2 / 2)

恰在此时,村里一个孩童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

柳文谦来不及多想,随手折断一根光滑的木枝,蘸了些混有膏泥的溪水,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以木枝代替银针,果断点刺在孩童的手心“劳宫”穴上。

同时,他又撬开孩子的嘴,灌了几口温热的溪水。

奇迹发生了。那孩童剧烈的抽搐,竟缓缓止住,呼吸也平稳下来。

村民们见状,惊为神迹,纷纷跪倒,要为他立碑记事。

柳文谦却连连摆手,将他们扶起,神情肃穆地说道:“这不是我的能耐。是这肥泥里,有前人医典的余温;是这药渣里,有失传古方的影子;是这粪土里,有万物轮回的生息。医道,从来就不只在书本和金针里。”

当夜,柳文谦将那根木枝,仔细地削成了七十二根长短不一的小签。

他将这些木签分发给村里的半大孩子们,教他们认识最基本的人体穴位,笑着说:“从今往后,你们才是新《针经》的执笔者。”

就在徒弟们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实践着新的医道时,涪翁早已悄然下山,换上一身寻常的布衣,混入了熙熙攘攘的赶集人群。

他看上去,与任何一个行将就木的乡野老农,毫无二致。

见一个跛足的老妇人,背着一捆沉重的木柴,艰难地攀着上坡路,每一步都气喘吁吁。

涪翁不动声色地从她身后走过,身体只是看似无意地一侧,用肩膀轻轻抵了她背脊的“身柱”穴一下,停留了不到半息的时间。

老妇人只觉后心猛地一暖,一股力道从脊背涌向四肢,瞬间,她感觉腰杆挺直了,双腿也变得轻快有力,肩上那沉甸甸的柴担,竟仿佛轻如稻草。

她惊喜地回头,想要感谢那个扶了自己一把的好心人,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涪翁又走到镇口的茶棚,听见两个乡医正为“风寒是该发汗还是该进补”争论得面红耳赤。

他端起一碗粗茶,喝了一口,冷笑着摇摇头,起身离席。

但在离开前,他用指甲在茶棚的木柱上,悄无声息地刻下了三行小字:

“汗不出于药,出于腠理开阖;补不在汤,而在饮食起居;法无定法,因人因地而已。”

第二日,那两个乡医偶然看到这几行字,初时还不以为意,可反复揣摩之下,竟如遭雷击,茅塞顿开。

他们这才悟出,治病救人,岂能拘泥于固定的方子,要因地制宜,辨证施治。

程高循着蛛丝马迹,终于在一方水田边找到了师父。

只见涪翁正赤着脚,卷着裤腿,和农人一起在泥地里劳作,满手满脚都是污泥。

程高不解地问:“师父,您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为何要在此……行此俗事?”

涪翁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只是头也不抬地反问他:“医者,若只高高在上,坐在明亮的医馆里施针问药,那与庙里受人供奉的泥胎木偶,又有何区别?”

程高闻言,呆立当场。

是夜,程高与柳文谦因为未来的道路,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执。

程高认为,当务之急是重建药庐,广收门徒,依照《针经》旧制,设立严格的规矩和戒律,将这门失而复得的绝学,系统地传承下去。

柳文谦则坚决反对。

他主张拆掉药庐的围墙,将仅有的药材散于各家各户,将简单的诊治之法教给每一个百姓,让他们能自诊自治,防患于未然。

“程师兄,医道若束之高阁,如何普济众生?”

“柳师弟,医道若沦为村野俚语,又如何精深传承,应对大疫?”

二人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决定连夜上山,请师父为他们决断。

涪翁的居所简陋如初,他听完二人的争论,一言不发。

只是默默地从屋外水缸里,舀了两碗涪水,静静地放在案上。

他示意二人各自看一碗。

片刻之后,奇妙的景象发生了。

程高碗中,平静的水面竟荡起一圈圈涟漪,水纹凝聚,最终竟清晰地勾勒出“井、荥、输、经、合”等人体诸穴的连线图,如一张精密的星图,指明了真气运行的路径。

而柳文谦碗中,浮现的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水面之上,仿佛有无数细密的根脉交错延伸,盘根错节,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碗底的巨网,宛如整个大地的经络图,充满了原始而磅礴的生命力。

涪翁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程高,你看见的是路。柳文谦,你看见的是土。”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如海:“路,是由土中生出来的;土,也因为有了路,才得以贯通活络。你们……都没有错,只是一个人选择去修那条通天的路,一个人选择去耕耘那片生养万物的土。路不同,但终点……是一样的。”

二人闻言,望着碗中截然不同的景象,又看看对方,久久默然。

最终,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眼中的执拗化为释然,相视一笑。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是夜,子时。

那具曾被涪翁用来生根引泉、如今已空无一针的银针匣,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匣内明明空无一物,却发出了一阵清越至极的颤音,仿佛有成千上万根看不见的细针,在同时轻叩匣壁,其声如龙吟,如凤鸣!

程高被惊得一跃而起,冲到院中。

只见那针匣表面,原本已经扎根于泥土的银色根须,竟一寸寸地缓缓剥离,化作漫天飞絮,在夜风的裹挟下,如同一群有了生命力的萤火,径直朝着南方,飘然而去!

柳文谦第一时间登上村寨的高处,极目远眺。

他看到,在遥远的南方天际,隐隐约约透着一股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那是战火的光,是血光!

绿林军与赤眉军的残部,为了争夺最后的土地,再度燃起了战火。

而比战火蔓延更快的,是瘟疫!

涪翁不知何时已站在江畔,任凭猎猎的江风吹散他花白的头发。

他望着南方,神情无悲无喜,忽而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两个徒弟耳中:“针,已不在匣中,它在风里。医,也不在手中,它在路上。”

话音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