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通道尽头,一座被青铜灯树环绕的祭坛,正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通道尽头的祭坛在青铜灯树的映照下泛着幽光,中央悬浮的金色药丸像颗凝固的日光,表面流转着细碎的星芒。
李柱国的脚步在离祭坛三步远的位置顿住,玄岐的声音裹着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他耳鼓发疼:吞此丹者,须以半生记忆为代价,换取医道终极奥义——这是万灵之源对传承者的最后考验。
程高攥着玉印的手突然收紧,指腹被青铜棱角硌出红痕。
他望着师父微颤的背影,想起昨夜整理药箱时,李柱国对着《针经》残卷喃喃若能得玄岐真意,哪怕少活十年的模样。
此刻那抹被火光拉得老长的影子,竟比三年前雪夜跪在涪水滩教他认穴时更显单薄。
师父!王二狗的盐袋地砸在地上,粗声粗气的喊着,您上次说记性差的人扎针容易错穴,咱不学这劳什子奥义成不成?他的后颈沁着汗,额发黏成一绺,可攥着盐袋的手比攥鱼叉时还紧——那是他能想到最趁手的。
赵子衡抱着酒坛的指尖发白,雄黄酒的辛辣味混着祭坛的霉味往鼻腔里钻。
他望着李柱国绷紧的肩线,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扎针时,老人用银针挑开他掌心的冻疮,说医道是拿命换命的买卖。
此刻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要不我替您试的傻话——他知道,有些担子,只能由该扛的人扛。
李柱国的指尖在玉印烫过的心口按了按。
天禄阁的焦味突然撞进鼻腔,他想起被火舌舔舐的《黄帝内经》残页,想起老阁主断气前塞给他半块玉印时说的玄岐等了两千年,想起程高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睫毛上结着冰碴子说我要替您抄完所有医典。
我吞。他的声音像块淬了火的铁,掷在石地上溅起火星。
程高想扑过去拽他,却被王二狗死死抱住腰。
青年徒弟的眼眶瞬间红了:师父!
李柱国回头,眼尾的红血丝在火光里像要烧起来。
他冲程高笑了笑,那笑里带着点三年前在破庙给难产农妇接生时的狠劲:替我记着,程家小子。
药丸入口即化,甜腥的液体顺着喉管往下淌。
李柱国眼前突然炸开白光——是天禄阁的雕梁在火中坍塌,是涪水滩的渔舟被夜雾笼罩,是程高第一次扎针时抖得像筛糠的手,是王二狗把偷来的米糕塞给他时说这比鱼干甜的憨样,是赵子衡捧着《诊脉法》抄本时眼里的光......记忆像被扯断的丝线,在意识里乱成一团。
师父!程高的嘶吼穿透白雾。
李柱国的膝盖一软,栽倒在祭坛前。
变故来得比山崩还快。
青铜灯树突然爆出噼啪炸响,二十道黑影从灯树后窜出,玄色衣袍上绣着的青冥花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为首者面覆青铜鬼面,右手握着的淬毒银针正滴着幽绿的毒液——正是三年前在长安劫走半本《针经》的医主化身。
锁死洞口!程高吼着将玉印塞进王二狗怀里,反手抽出七根赤针。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年来每日寅时练的七星锁脉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二狗撒盐封左路,子衡泼酒阻右路!
王二狗的盐袋地甩了出去,白花花的盐粒砸在最前面的青冥弟子脚边,立刻腾起滋滋响的青烟——果然有毒雾机关!
他抄起第二袋盐时,后腰突然一重,是赵子衡把酒坛塞进他怀里:我去引开右边那三个!青年的声音在发抖,跑起来却比追兔子的狗还快。
程高的七根赤针已钉入祭坛四周的石柱。
针尾红绳无风自动,在半空结成北斗形状。
他能清楚感觉到阵法启动时经脉里翻涌的热流——这是师父教他的以针为引,借地脉锁敌,可地脉之力刚涌到指尖,鬼面人的银针已破空而来!
小心!王二狗的眼袋砸在程高肩侧,替他挡开了第二根毒针。
程高的左肩却被第一根银针擦过,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到整条胳膊。
他咬着牙反手扎向穴,鲜血顺着针尾渗出来——这是用痛觉保持清醒的笨办法。
鬼面人发出刺耳的尖笑,身影化作一团黑雾欺近。
程高的视线里只剩那抹幽绿的针尖,他甚至能看清针上刻着的取人性命四个小字。
完了,他想,师父还没醒,二狗和子衡还在外面......
的一声脆响。
程高眼前炸开刺目的蓝光。
他被震得向后跌去,撞在祭坛边缘,却看见师父半跪在地上,玉印在掌心发出比灯树更亮的光。
李柱国的左眼泛着诡异的青芒,那是记忆被抽离后留下的空洞,右眼里却燃着比当年天禄阁大火更烈的火。
黄针......化境。他的声音像青铜大吕在墓道里回荡。
鬼面人的银针突然寸寸断裂。
李柱国的指尖凝着根半透明的黄针,针身流转着天地间最纯粹的生气。
他抬手,黄针破空而去——不是刺向鬼面人的咽喉,而是他心口三寸处的命门穴。
你......鬼面人捂着心口踉跄后退,鬼面下渗出黑血,这不可能......你才到玄针境......
医道四境,修的从来不是针。李柱国撑着祭坛站起,玉印的光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指尖,是人心。
鬼面人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青冥弟子们见势不妙,发一声喊就要逃。
程高的赤针却已封住洞口,王二狗的盐袋和赵子衡的酒坛像暴雨般砸过去——这些跟着师父学了三年的小子,早不是当初的生瓜蛋子了。
师父!程高扑过去扶住李柱国。
他触到师父后背时手猛地一颤——那里全是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