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阳把贾梗的照片递给爷爷。林建军用袖口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尘,指着贾梗身后的自己——那时他穿着轧钢厂的工装,腰杆挺得笔直,手里还攥着刚领的先进工作者奖状。“1975年评上技术能手,厂里奖了块红绸子,我给秦淮茹家孩子做了个小肚兜。”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往事便汹涌而来:贾梗偷了傻柱的肉票被追着打,是林建军把他护在身后;贾梗第一次领工资买了瓶二锅头,非要拉着林卫国“拜把子”;甚至1990年代贾梗被骗后灰溜溜回来,也是林建军塞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找个正经活干”。
“都是那个时代的悲剧。”林建军把照片塞进树洞,像在埋葬一段尘封的往事,“穷日子把人逼得急功近利,总想着走捷径,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捷径可走?”他想起自己守着量具打磨三十年,想起林卫国在实验室熬过的无数通宵,突然明白,所谓命运,不过是无数个选择的总和。
夕阳把祖孙俩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四合院的青砖黛瓦重叠。林建军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那里有“建军科技”的全球研发中心,有林晓阳团队设计的智能养老院,有林思国就读的国际学校。这些现代化的建筑,与脚下的四合院形成鲜明对比,却又血脉相连。
“爷爷,您说贾梗要是当年听您的,学门手艺,现在会怎么样?”林晓阳忍不住问。
林建军摇摇头:“路是自己选的。傻柱一门心思做饭,成了大厨师;阎埠贵精打细算,教出俩大学生;就连许大茂,晚年也明白‘踏实做人’的理。”他捡起片槐树叶,放在掌心揉搓,“时代再难,总有守得住本分的人;机会再多,也有抓不住的手。”
博物馆的闭馆铃声响起,工作人员开始清场。林建军最后看了一眼贾梗住过的东厢房——那里复原成1970年代的样子,墙上贴着“农业学大寨”的海报,炕桌上摆着粗瓷碗,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个瘦高的少年推门而入,喊一声“林大爷”。
“走吧。”林建军被孙子推着轮椅,慢慢走出四合院。胡同口的牌子上写着“南锣鼓巷历史文化街区”,游客们举着手机拍照,孩子们围着捏糖人的艺人欢呼。没有人知道,就在今天,一个与这里息息相关的生命悄然落幕,像一粒尘埃融入大地。
车窗外,霓虹灯次第亮起。林建军望着流光溢彩的城市,突然对林晓阳说:“把贾梗的骨灰撒在永定河吧,他小时候总去河边摸鱼,说要‘钓条大鱼给妈补身子’。”
林晓阳点头应下。他知道,爷爷不是在原谅贾梗的过错,而是在与那个贫瘠而动荡的时代和解。那些四合院的恩怨情仇,那些邻里间的是非纠葛,终究会随着最后一个见证者的离去,化作历史的注脚。
回到家,苏岚端来一碗莲子羹。林建军喝着羹,目光落在电视上——新闻里正在播放“建军科技”援建的非洲光伏电站竣工仪式,黑皮肤的孩子们围着太阳能板欢呼,他们的眼睛亮得像贾梗当年摸鱼时的星星。
“晓阳,”林建军放下碗,“把贾梗的故事讲给思国听吧,告诉他,不管时代怎么变,做人得踏实,干活得实在。这才是咱们从四合院带出来的根。”
窗外的月光洒满客厅,照亮了墙上的全家福。林建军望着照片里五世同堂的笑脸,突然觉得,贾梗的离去,不仅是四合院最后一丝牵绊的断绝,更是一个时代的彻底落幕。而新的时代,正在他们的手中,以科技为笔,以奋斗为墨,书写着完全不同的篇章。
只是在某个深夜,当风吹过四合院的老槐树,或许还会有人听见,树下传来少年们追逐打闹的笑声,其中一个沙哑的嗓音喊着:“林大爷,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