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寒冬,似乎比往年来得更凛冽。四合院的屋檐下挂着一尺多长的冰棱,像一串串锋利的水晶,寒风刮过中院的老槐树,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哀鸣,像是在为某个即将逝去的生命送行。
贾张氏躺在东厢房的土炕上,身上盖着那床打了七八层补丁的破棉被,被子边缘已经硬得像铁皮,根本挡不住从窗缝钻进来的寒风。她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喉咙里的痰鸣,胸口起伏得越来越慢。
“水……水……”她伸出枯瘦的手,指甲缝里积着黑泥,想要够到床头那只豁口的瓦罐。罐里的水早就冻成了冰,是前天秦淮茹倒的,她这两天昏昏沉沉,竟忘了提醒添水。
窗外传来秦淮茹和邻居张大妈的说话声,隐约能听到“……贾梗在里面又打架了,劳教所让人去一趟……”的字眼。贾张氏的心猛地一揪,想喊“别去”,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她瘫痪三年,说话早就含糊不清,除了秦淮茹,院里没人能听懂她的意思。
门被推开,秦淮茹端着一碗玉米糊糊走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她把碗往炕边的小桌上一放,没看贾张氏,自顾自地说:“今天去劳教所了,人家说贾梗把人打伤了,得加期。我去街道求了半天,才答应不加,但得送点钱打点。”
贾张氏的眼睛里滚出浑浊的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在布满污垢的脸上冲出两道浅痕。她知道家里没钱,秦淮茹在街道工厂缝补衣服,一个月才挣十八块,养活自己都勉强,哪有余钱打点?
“哼……哼……”她想让秦淮茹别管贾梗,那小子从小就野,是该受点教训,可话到嘴边,只剩下模糊的气音。
秦淮茹像是没看见她的眼泪,拿起瓦罐摇了摇,发现水冻住了,皱了皱眉:“晚上再给你倒热水,我得去趟黑市,看能不能把你那对银镯子当出去。”那是贾张氏的陪嫁,也是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
她转身就走,没注意到贾张氏的手已经垂落回被面,眼睛里的光正在一点点熄灭。这三年,她对这个瘫痪的婆婆早就耗尽了耐心,起初还按时喂饭擦身,后来就变成了一天两顿饭,天冷了才想起添床薄被——不是她天生凉薄,是生活的重压实在让人喘不过气。
傍晚时分,秦淮茹从黑市回来,手里攥着五块钱——银镯子只当出这点钱,贩子还说“这成色,也就值这么多”。她推开东厢房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比屋外还冷。
“妈,我回来了。”她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却没听到往常的哼唧声。
炕上的人一动不动,棉被平平地盖着,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伸手探向贾张氏的鼻息——冰凉,没有一丝热气。
她的手猛地缩回来,像被烫到一样。愣了半晌,才跌坐在炕边,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不是悲伤,更像是一种解脱后的茫然——这个拖累了她三年的包袱,终于轻了。
“傻柱……对,找傻柱。”秦淮茹喃喃自语,爬起来就往外跑。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后事,院里的人都躲着贾家,除了傻柱,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忙。
锅炉房里,傻柱正在给炉膛添煤,听秦淮茹说完,手里的铁锹“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沉默了片刻,脱下沾着煤灰的工装,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我跟你去看看。”
走进东厢房,傻柱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贾张氏躺在炕上,眼睛闭着,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他想起第一次进这个院,贾张氏还坐在门口择菜,大声嚷嚷着“傻柱你个没良心的”,那时的她虽然刻薄,却还有生气。
“得找块布把她盖起来。”傻柱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去买口薄皮棺材,钱不够我这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包,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三十块钱——原本想给妹妹寄去的。
秦淮茹看着那包钱,眼圈又红了:“柱子,我……”
“别说了。”傻柱打断她,“好歹是一场街坊,她再不好,也养了你男人一场。”他不想再提过去的恩怨,只觉得人这一辈子,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活着时再闹腾,死后也不过一把骨灰。
【叮!】
林建军的系统提示音在维修组响起,他正在调试一台新到的游标卡尺,听到声音动作顿了顿:
【检测到“贾张氏离世”事件,四合院矛盾链进一步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