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十八日，清晨。
“你怎么看，艾德蒙？”
马车摇晃不停，富勒伯爵将一封信递给了对面的巫师。
艾德蒙·马什双手接过，迅速扫了眼信件内容，随即点头回应道：“看得出来，卡米拉小姐脾气很好，伯爵大人。”
“脾气很好？”
富勒伯爵摊了摊手，脸上露出夸张的无奈，“她就差指着鼻子骂我想谋杀她了！不知道是谁非要住在外城公馆，又是谁坚决拒绝了我派去的护卫。”
艾德蒙折起信件，将它恭敬地递还给伯爵，语气依旧平静：“卡米拉小姐性格柔顺，即使她有意模仿其父兄那种强硬的措辞口吻，词句间还是不免流露出些许漏洞。您瞧瞧……”
他指尖虚点，仿佛信纸仍在眼前，“每当她言辞变得激烈时，后面就会紧跟上一两句宽慰的话语，试图缓和气氛。”
您手下的无耻之徒，竟敢冒犯洋星港的继承人……
富勒伯爵低声读道。
……当然，我愿意相信您本人并未牵扯此事，或许另有苦衷。
“不要被我们的‘雪星’小姐骗了，艾德蒙。”
伯爵晃了晃手指，“这不过是‘胡萝卜加大棒’罢了。一个理想的统治者，应该既像狐狸一样狡猾，能识破陷阱，又像狮子一样勇猛，能震慑敌人，他懂得，何时该施恩，何时该立威。”
“您说得对，伯爵大人。”艾德蒙微微点头，“您能保持这样的理智，真是高崖城之幸。”
连这家伙也学会拍马屁了？富勒伯爵不禁有些得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瓦伦蒂娜……有新的指令给你吗？”他斜倚着车壁，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巫师答道，“看来这件事，与她无关。”
只是银锤乔姆的那群崽子，气不过想要闹事吗？居然偏偏惹到了“雪星”头上，不太对劲……
“也可能是她看出什么了，艾德蒙。”富勒伯爵将信揉成一团，随手塞进了礼服的口袋里，目光变得阴沉。
他此前从未真正信任过眼前这个巫师，尽管对方一开始就言明自己背叛了安东·伍兹，想要为北方贵族效力。
直到某天夜里，巫师向他坦诚相告，承认自己是瓦伦蒂娜派来的间谍。
“您处在她的严密监视下，伯爵大人，而我不幸正是其中之一。”
他甚至给富勒提供了详细的“同伙”名单，他告诫伯爵，在高崖城内，有无数人正在扮演瓦伦蒂娜的眼睛和耳朵，从帮厨小弟到贴身侍从，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身份。
而事后伯爵顺藤摸瓜，竟真的揪出了不少隐藏的叛徒和眼线。
可他为什么要背叛瓦伦蒂娜呢？
背叛一个如日中天的帝国统治者，来为他这么个遭人唾弃的失败者效力？
富勒伯爵并未就此轻信，他召见艾德蒙，反复试探，而巫师却再次坦率地给出了答案。
“伯爵大人，瓦伦蒂娜渴望抓住您谋逆的证据，或者干脆制造证据，来逼迫您叛乱……这让我意识到，我们帝国的统治者并不想要真正的和平。她只想要战争，只想要无数像我这样出身底层的人，为她的野心而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