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呼,大门关闭,少年仰面躺倒在冰冷的积雪里,呛咳着,喘息着,胸口疼得厉害,却强忍着一动不动,直到卫兵的脚步声远去。然后,他猛地坐起身,一言不发,只是飞快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半块松软的白面包。
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掉沾上的雪沫,紧紧将它捂在胸口,快步向着城堡西侧的仆人休息室跑去。
“小杂种又野到哪里去了!”一位精灵洗衣妇嘟囔着,少年没有停步,他径直向里跑去,腥臭味越来越浓,咳嗽声越来越大,他差点被抹布跘倒,踉跄着闯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那里只有一张摇摇晃晃的板床,上面躺着一个女人,裹着层薄薄的破被子,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不停颤抖。她的面容枯槁,气息微弱,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睛,还能依稀看出曾经的美貌。
“妈!”少年扑到床边,献宝似的举起那半块面包,“你看!我见到父亲了!他……他很牵挂你!他还让我带来了面包给你吃!是白面包欸!”
女人艰难地侧过身,目光落在面包上,又缓缓移到儿子冻得青紫的小脸上。她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气若游丝:“妈妈……不饿……你吃……”
少年把面包硬塞到母亲枕边,咧嘴笑了笑:“妈,我吃过了!父亲对我可好了!他让侍者带我去厨房,我吃了好多好多肉!饱得都快走不动路了!”
女人枯瘦的脸上挤出一丝微弱的笑意,她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怎么没和那里的小朋友们……多玩一会儿……”
少年沉默了,低下头,声音变小:“他们,他们叫我杂种……”
他看到母亲眼中瞬间黯淡下去的光,急忙抬头解释,“是我不想跟他们玩!他们都是坏东西!”
“那精灵族的……那几个孩子呢?”母亲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希望,“他们都是好孩子……你把面包分给他们……好好相处……”
少年用力地摇头,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他们也骂我是杂种!是……是恶魔的儿子!”他抓住母亲的手,急切地说,“我不在乎!妈!杂种就杂种!我只要有你就够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女人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用尽全力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在他耳边柔声说道:
“不……你不是杂种……你是我的儿子,是妈妈的儿子……”
“咔哒。”
一声轻响,术士工房厚重的门锁被一把匕首巧妙地拨开。阿尔瓦罗像一道阴影滑入室内,他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房间中央那个冰冷的金属十字架。
精灵少女被牢牢捆缚在上面,头上缠着浸血的纱布,正痛苦地喘息着。听到脚步声,她挣扎着抬起头——
阿尔瓦罗没有半句废话,手中寒光一闪,“锵!锵!”两声脆响,精准地斩断了束缚她手腕的铁链。他一把扶住几乎瘫软的女孩,“还能走吗?”
女孩点了点头,“为什么……是你?”
阿尔瓦罗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用指尖指了指自己那又短又尖的耳朵。
他半扶半抱着少女,快步走出工房,来到走廊尽头一处活板门前,用力一拉,
“下去,径直走,分岔路往右转,一直走,出口在城堡西墙外。”阿尔瓦罗的语速极快,“记住了吗?”
少女点了点头。
“好,快逃吧!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
他拉紧兜帽,裹紧潮湿的斗篷,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入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夜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