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蕴含着无尽悲怆与质问的轮回神念,如同逆流的流星,撕裂位面壁垒,直冲神界而去。霍雨浩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在穿过层层空间阻隔时,与一道充满混乱、挑动意味的暗红色神力本源产生了短暂的、激烈的碰撞!对方似乎惊怒于他的直接与大胆,一股充斥着“多管闲事”、“亵渎神权”的暴戾意念狠狠反冲而来!
霍雨浩闷哼一声,神识微微震荡,但他岿然不动,轮回神格稳守灵台,将那反冲的意念强行化解。他知道,自己的“问候”已经准确送达。接下来,就看那位纷争之神如何回应了。是恼羞成怒直接降临?还是继续隐藏在幕后,施展更阴险的手段?
他并不急于等待对方的回应。在发出质问之后,霍雨浩做出了一个决定。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场战争,不仅仅是神只层面的博弈,更是从那些被卷入漩涡,承受着最深重苦难的**凡人**视角。
神光内敛,他那虚幻的身影彻底凝实,但周身磅礴的神力与超凡的气质被尽数封印,只留下如同经过风霜打磨的坚毅面容与一双深邃得仿佛能容纳世间所有悲欢的眼眸。他换上了一身这个位面常见的、沾满尘土的粗布衣衫,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流浪者,一步踏出,离开了那片死寂的古战场,走向了那些在战火边缘挣扎求生的城镇与村庄。
他封印了绝大部分神力,只保留了最基础的自保能力以及对轮回气息的敏锐感知。他要以凡人之躯,去行走,去观察,去倾听,去……感同身受。
第一站,是一个位于烈阳帝国控制区边缘,刚刚经历过一场小规模遭遇战,遍地狼藉的小镇。
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焰在断壁残垣间噼啪作响,空气中混杂着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绝望的沉寂。侥幸存活下来的镇民们,眼神空洞地在废墟中翻找着可能幸存的家人或微薄的家当。压抑的哭泣声时而响起,又迅速被更大的死寂吞没。
霍雨浩走过满是瓦砾的街道,看到一个失去了右腿的老兵,靠着半截残墙,呆呆地望着手中一枚早已失去光泽的烈阳神徽章,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为了烈阳的荣耀……为了烈阳……” 他的信仰支撑他走到了现在,却无法解释他为何失去了一切,包括他赖以行动的身体。
他看到一位母亲,紧紧抱着一个早已冰冷僵硬、约莫七八岁孩童的尸体,不哭不闹,只是机械地、一遍遍地用手拂去孩子脸上的灰尘,仿佛他只是在熟睡。那孩子瘦小的手里,还攥着一块发黑的、勉强能看出是烈阳形状的干粮。
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充斥着痛苦呻吟与草药刺鼻气味的伤兵营里,霍雨浩默默地帮助一位年迈的、药物早已用尽的草药医师,用最原始的方法为伤兵清理伤口、止血。他听着伤兵们在高烧中无意识的呓语,呼喊着家乡,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偶尔夹杂着对战争的诅咒或对神只茫然的祈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年轻的草药医师学徒,看着一个因伤口感染而刚刚停止呼吸的年轻士兵,终于崩溃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汉斯昨天还跟我说,等战争结束,要回去娶隔壁村的玛丽……为什么……”
霍雨浩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学徒颤抖的肩膀上。一丝微不可查的、蕴含着宁静力量的轮回气息渡了过去,抚平了他激荡的情绪。他能“看”到,那名为汉斯的士兵灵魂,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甘,正茫然地漂浮在营地上空,被战场的煞气与怨念拉扯,无法安息。
他继续行走。
他穿过被战神帝国骑兵洗劫过的村庄,看到被悬挂在村口木桩上、用以威慑的村民尸体,看到被焚毁的粮仓,看到幸存者眼中那刻骨的仇恨与恐惧。
他混入流亡的难民队伍,与他们一起在荒原上跋涉,分享着来之不易的、发霉的黑面包和浑浊的泥水。听着他们用沙哑的嗓音,诉说着家园如何被战火吞噬,亲人如何离散或惨死,对未来充满了茫然与绝望。
“烈阳神不管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