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的选择,无声,却震耳欲聋。
那根连接着两个濒临毁灭意识的银色细丝,在他决绝的意志下,非但没有收回,反而以前所未有的强度闪耀起来。他将自身意识奇点中残存的所有能量、所有结构稳定性,不顾后果地、如同决堤洪水般,通过这条脆弱的通道,疯狂灌入苏念辞那片被黑暗包裹的微小宁静之地。
这不是滋养,而是燃烧自己,为她点亮一盏可能只存在一瞬的孤灯。
“呃——!”
意识层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霍沉舟的“意识奇点”,那枚在量子之海中勉强维持的、代表着他最后存在的微小星辰,表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加深!银色的光芒变得刺眼而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爆散成虚无的光尘。
他感受到了自身存在的根基正在被连根拔起,属于“霍沉舟”的一切——记忆、情感、认知、甚至是对“自我”这个概念的界定——都在这种不计代价的输出中变得模糊、稀薄。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奇点即将彻底瓦解,即将把自己作为最后的燃料献祭给那片吞噬漩涡的前一刹那——
异变发生了。
并非来自苏念辞的回应,也并非来自他们儿子设下的时空隔膜。
而是源于霍沉舟自身意识在极限压力下的、一种不受控制的…信息泄露。
当他存在的边界因过度输出而变得千疮百孔时,那些构成他意识核心的、最深刻最私密的记忆与情感,如同被挤压的海绵,化作无法计量的信息碎片,顺着那根过度负荷的意识连接通道,猛地喷涌而出!
但这股信息洪流,并未完全涌入苏念辞所在的漩涡核心。
更像是…一次失控的、全方位的…广播。
以他那濒临破碎的意识奇点为发射源,这股蕴含着霍沉舟一生最极致爱恋、最深沉痛苦、最绝望挣扎的信息涟漪,穿透了儿子设下的时空隔膜,无视了量子之海的混乱,如同一种新型的、基于存在本质的瘟疫,瞬间席卷了所有与“霍沉舟”和“苏念辞”存在强烈因果联结的个体意识,并向着更遥远的、脆弱的平行世界壁垒扩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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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某个尚未完全崩坏的时间片段,苏家老宅遗址附近。
五哥苏墨琛正站在自己那间已然扭曲变形的画廊里。画布上未完成的作品正在自行溶解,色彩混合成一片混沌的污浊。他捂着头,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刚才,一股陌生的、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熟悉感的记忆洪流,蛮横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他“看”到——冰冷的实验室,霍沉舟抱着气息微弱的苏念辞,屏幕上跳动着猩红的倒计时;他“听”到——霍沉舟那撕心裂肺却又压抑到极致的哀求与哽咽;他“感受”到——一种近乎窒息的、看着挚爱之人生命一分一秒流逝却无能为力的巨大绝望…还有…一个名为“霍明远”的名字,带着颠覆一切的重压…
“噗——”
苏墨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正在扭曲的画布。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过于强烈、过于真实,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搅动着他的意识海。预知梦的能力在此刻变成了诅咒,让他比常人更清晰地感知到这份来自另一个时间节点、另一个“霍沉舟”的极致痛苦。
“小辞…沉舟…”他瘫倒在地,眼神涣散,那些强行植入的记忆碎片与他自身的记忆开始混乱地交织,“不对…这不是我的…谁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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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时间管理局废墟,某个尚在运行的隔离维生舱内。
林柔霜的意识被困在由她自己数据化意识构成的牢笼里,如同一个永恒的噩梦。她感受着外部时空的剧烈震荡,感受着管理局的彻底覆灭,内心充满了扭曲的快意与更深的茫然。
突然——
一股冰冷、绝望、带着血腥气和泪水的信息流,如同高压电流般击穿了她的数据屏障!
她“体验”到了——霍沉舟在得知父亲霍明远才是罪魁祸首时,那份信仰崩塌、自我厌恶到极致的震颤;她“共享”了——霍沉舟看着苏念辞进行“单向献祭”时,那恨不得以身代之却无能为力的滔天痛楚…
这些感受是如此强烈,如此真实,瞬间冲刷了她自己那些偏执的、充满算计的记忆。霍沉舟的痛苦,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她过往所有行为的可笑与可悲。那份她曾渴望而不得的、深沉到可以毁灭自身的爱,此刻如同硫酸般灼烧着她的数据核心。
“啊——!”林柔霜发出一串扭曲的电子悲鸣,数据构成的身体剧烈闪烁,“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霍沉舟…你…你竟然…”忏悔、嫉妒、绝望、一丝诡异的共鸣…复杂的情绪如同病毒般在她冰冷的数字灵魂中疯狂复制、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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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某个正在与主世界线缓慢融合的平行时空,霍氏老宅。
霍家三哥霍衍之刚刚带领家族成员启动了一艘简陋的“末日方舟”计划,试图在崩坏中保留霍氏最后的火种。他站在指挥台前,眉头紧锁,思考着如何应对越来越频繁的时空震。
毫无预兆地——
一股沉重到让他瞬间单膝跪地的情感冲击,狠狠砸在他的意识上!
那是…小弟沉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