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如同石膏像。苏念辞躺在简易医疗床上,隆起的腹部在薄毯下不安地起伏。霍沉舟跪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目光却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银瞳。林导师站在两人之间,像一道脆弱的分界线。
“议会驳回了分离术的申请。”银瞳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银色眼眸中读不出任何情绪,“七票全数反对。”
苏念辞的呼吸猛地一滞,手指在霍沉舟掌心收紧:“为...为什么?”
“风险评估过高。”银瞳向前一步,制服上的流光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议会认为,将高危异常点放逐到独立时间线,可能创造出一个无法控制的时空孤岛。更糟的是,它可能成为林兆远意识的全新避难所。”
霍沉舟站起身,挡在妻子身前:“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银瞳的视线第一次完全聚焦在霍沉舟身上,那银色的眼眸似乎能穿透他的肉体,直视灵魂深处:“标准修正程序。胎儿的存在将被彻底消除,不留任何时间线痕迹。”
“不!”苏念辞的尖叫声在密闭空间内回荡,时间之心的力量随之波动,安全屋的灯光疯狂闪烁,“你们不能这么做!”
银瞳抬手,一个微小的装置从他掌心浮起,发出柔和的嗡鸣。闪烁的灯光立刻稳定下来,苏念辞周身的光芒也被压制回体内。
“抵抗是无用的,苏念辞。”银瞳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时间之心的力量在修正者面前毫无意义。我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林导师突然开口:“银瞳,根据《时空基本法》第9条,高危异常点有权在修正前接受最终评估。我要求启动该程序。”
银瞳的银色眼眸微微眯起:“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林监管。”
“我知道。”林导师的声音坚定,“但我相信评估结果会改变议会的决定。”
霍沉舟警惕地看着两人:“什么最终评估?”
银瞳转向他,手中的装置开始旋转,投射出一幅复杂的时间线图谱:“最终评估是时空管理局对高危异常点的最后一次全面扫描。我们将追溯其在所有时间线中的存在轨迹,评估其潜在价值和威胁等级。”
图谱上,无数线条交织穿梭,最终汇聚到一个点——苏念辞腹中的胎儿。
“评估过程极其危险,”银瞳补充道,“对母体和胎儿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历史上百分之三十七的评估对象在过程中...消散了。”
苏念辞挣扎着坐起,脸上满是决绝:“如果这是唯一的机会,我愿意冒险。”
霍沉舟抓住她的手臂:“念辞,不行!太危险了!”
“没有选择,沉舟。”她抚摸着腹部,眼中含泪,“要么冒险一搏,要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杀死我们的孩子。”
银瞳注视着这一幕,银色眼眸中的光芒流转加速。他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最终评估启动。林监管,你将作为见证人。”
安全屋中央升起一个平台,上面布满了复杂的光纤和传感器。银瞳示意苏念辞躺上去,她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沉舟,”她轻声呼唤,“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干预。答应我。”
霍沉舟紧紧咬着牙,最终艰难地点头。
银瞳将传感器贴在苏念辞的额头、胸口和腹部。当他触碰到她的腹部时,胎儿剧烈地动了一下,仿佛在抗议。
“评估开始。”银瞳的声音在安全屋内回荡。
平台上的光纤瞬间亮起,苏念辞的身体被笼罩在刺目的白光中。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双手本能地护住腹部。
霍沉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记得自己的承诺,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全息投影上开始闪现快速流动的数据,时间线的图谱以惊人的速度扩展,显示出胎儿在所有可能时空中的存在轨迹。
“异常点活跃范围:七百四十二条时间线。”银瞳报告道,“潜在威胁等级:欧米伽级。”
欧米伽级——霍沉舟曾在林导师的资料中见过这个分类,意味着“可能导致时间结构全面崩溃的威胁”。
然而,随着评估的继续,银瞳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变化:“等等...这是什么?”
图谱上,一些时间线开始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蓝色代表稳定,黄色代表潜在威胁,红色代表危险。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几条时间线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这是评估系统中代表“关键节点”的颜色。
“在百分之六点三的时间线中,异常点的存在是维持时间稳定的关键。”银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这不符合逻辑。”
林导师快步走到投影前:“放大t-334时间线。”
投影放大,显示出一个未来场景:成年的霍时安——他们的孩子——站在一个巨大的时空裂缝前,双手释放出强大的能量,将裂缝缓缓闭合。在他身后,无数濒临毁灭的世界正在恢复原状。
“在t-334时间线中,异常点阻止了时间大撕裂。”银瞳难以置信地说,“这在我们的预测模型之外。”
苏念辞在平台上微弱地喘息:“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威胁...”
评估继续,更多的异常数据出现。在K-771时间线中,霍时安调解了时空管理局内部战争;在-229时间线中,他找到了治愈时间瘟疫的方法;在S-558时间线中,他甚至与林兆远的主意识达成和解,共同修复了破损的时间网。
银瞳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这不可能...我们的预测模型显示异常点的出生将导致百分之九十九点七的时间线崩溃。”
林导师的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也许你们的模型有问题,银瞳。或者...被故意篡改了。”
就在这时,评估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一条从未被记录过的时间线出现在投影上——标记为“零号时间线”。
“未知时间线检测!”银瞳的声音首次出现了波动,“来源...来自异常点自身!”
零号时间线的数据开始覆盖其他所有时间线,显示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在那个未来中,霍时安不仅是时空锚点,更是某种更高级的存在——时间本身的化身。
“这是...”林导师震惊地后退一步,“这是时间之心预言的‘永恒之子’!”
银瞳猛地转身看向林导师:“你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