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站在仿生人实验室的观测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钢制窗台。七十二小时前，他在那个完美复制品眼中捕捉到的一丝异样，如同细小的冰刺，始终扎在他的意识深处。所有检测数据都显示正常，李博士团队反复保证系统安全无虞，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意识连接稳定性达到99.92%，超过预期指标。”李博士的声音带着振奋，“霍先生，我们可以开始实地测试的第一阶段了。”
霍沉舟没有回应。他的目光锁定在隔离舱内静立的仿生人身上。它穿着与他此刻同款的深灰色西装，连站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那是他长期站立时无意识将重心稍偏右腿的习惯。
“在启动前，我需要单独测试神经防火墙。”霍沉舟最终开口，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李博士略显迟疑：“单独测试？按照规程……”
“规程是我定的。”霍沉舟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清空c区实验室，切断所有外部监控。十分钟。”
实验室人员迅速撤离。当气密门缓缓关闭，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时，霍沉舟独自走向连接器。他需要验证一个可怕的猜想——林兆远的意识碎片，是否已经像病毒般潜伏在了系统深处。
连接建立的瞬间，熟悉的抽离感再度袭来。但这一次，霍沉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异常——仿佛信号通道中多了一条他未曾授权的支流，微弱，却持续不断地传输着某种他无法解析的数据。
他控制仿生人抬起右手，做出预定的手势指令。动作流畅，响应及时。所有表象都完美无缺。
“系统自检，报告神经矩阵完整性。”霍沉舟通过仿生人发出指令。
仿生人的眼中闪过数据流的微光，用与他完全相同的声音回答：“神经矩阵完整性100%，无异常进程。”
霍沉舟眼神一凛。就在刚才，他并未授权启动视觉数据流显示，那是系统预设外的自主行为。
“终止连接。”他果断下令。
几乎在连接切断的同时，仿生人的眼中那丝数据微光才彻底熄灭。时间差不足0.1秒，却足以证实他的担忧。
实验室门开启，李博士匆忙走入：“霍先生，测试结果如何？”
霍沉舟转身，面色如常：“防火墙运行稳定。准备第一阶段实地测试，按原计划参加明晚的慈善晚宴。”
他不能打草惊蛇。如果林兆远真的已经渗透，他需要借此机会摸清对方的目的。
然而，就在他步出实验室，穿过长廊时，整条走廊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随即陷入一片黑暗。应急灯尚未亮起的瞬间，霍沉舟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拽向侧面——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拉扯，而是空间本身的扭曲。
待他稳住身形，发现自己已不在霍氏大楼内。
他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环形空间里，四周没有任何明显的门窗，只有流动的微光在墙壁上形成复杂的数据流。空气中有种奇特的嗡鸣，像是无数精密仪器同时运转的声音。
“霍沉舟先生。”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空间中响起。
三个身影在霍沉舟面前缓缓凝聚成形。他们身着统一的银白色制服，左胸前佩戴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徽章——无限大符号中的沙漏。但不同于之前见过的特派员，这些人的制服边缘绣着金色的纹路，气质也更加威严。
中间那位看起来年约四十的女性上前一步，她的眼睛是纯粹的银白色，没有任何瞳孔的痕迹：“我是时空管理局监察长维拉。你因涉嫌严重扰乱时间线，被正式传唤。”
霍沉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时空管理局终于不再派遣特派员，而是直接以这种方式“邀请”他。
“扰乱时间线？”他保持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维拉抬手在空中一挥，一幅全息影像立刻展开。影像中展示着一条复杂的时间线，上面标记着数个断裂点和异常波动。
“你的重生，苏念辞的重生，以及你们即将出生的孩子，都是时间线上的异常点。”维拉的银白色眼睛锁定霍沉舟，“更严重的是，你们与时间之心的融合，已经造成了多个平行时空的混乱。”
影像切换，展示出几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城市悬浮在天空，人类半透明如同幽灵，季节在几分钟内循环更替……
“这些是时间线崩溃的早期症状。”维拉的声音毫无感情，“而根源，直指你们二人。”
霍沉舟注视着那些恐怖的景象，心中震撼，但仍保持理智：“据我所知，时间线的破坏始于林兆远的实验。我们一直在试图修复它。”
“林兆远确实是始作俑者之一。”维拉承认，“但你们的干预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每一次你们改变‘既定’的历史，就在时间线上撕开新的裂痕。”
她再次挥手，影像聚焦到苏念辞的身上，特别突出了她微隆的腹部：“而这个孩子，作为自然出生的时空锚点，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时间法则的挑战。他的出生将彻底打破时间流的平衡。”
霍沉舟感到一股寒意：“你们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那取决于你的选择。”维拉向前一步，“时空管理局提供两个方案。第一，你们全家随我们返回管理局总部，接受‘时间隔离’，直到我们修复所有时间线损伤。”
“那和终身监禁有何区别？”霍沉舟冷声问。
“第二个方案，”维拉继续道，“我们帮助你们稳定当前时间线，但孩子出生后必须交由管理局监护，接受专门的训练和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