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警报尖鸣，红灯闪烁，苏念辞和韩莹发出压抑的惊叫。霍沉舟死死抓住操纵杆，努力试图在混乱的激流中稳定舱体。
漫长的十几秒后，冲击波的影响才逐渐减弱，逃生舱慢慢恢复平稳。
窗外，只剩下一些缓缓下沉的、烧焦变形的金属残骸，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毁灭的惨烈。
死里逃生的巨大庆幸感尚未完全涌现，新的、更现实的危机已然降临。
逃生舱内，氧气再生系统的指示灯闪烁着不健康的黄色，显示内部氧气含量正在缓慢下降。温度也在降低，深海的严寒正一点点渗透进来。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韩莹颤声说，仿佛不敢相信。
霍沉舟快速检查着逃生舱的状态，眉头越皱越紧：“暂时活下来了。但逃生舱的动力有限，氧气和能源储备都不乐观。我们必须在耗尽之前浮出水面，或者被搜救队发现。”
深海一片死寂，只有逃生舱设备运转的微弱嗡鸣。在这极致的安静中，林兆远虚弱却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高兴得……太早了……孩子们……”
三人瞬间看向他。
只见林兆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最后一丝疯狂的余烬。他扭曲地笑着，目光落在霍沉舟面前的主控制台上。
“……‘忒修斯’……不仅是逃生舱……”他喘着气，一字一句地说，“……也是……最后一个……实验舱……”
霍沉舟猛地低头，这才注意到主控制台侧面有一个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暗格正在缓缓打开。里面不是控制设备，而是一个小巧的、精致的低温储存单元，正在幽幽地散发着冷气。单元里，一支湛蓝色的药剂在内部灯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梦幻而危险的光芒。
永生药剂的最终版本！
“……环境监测……检测到……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濒危状态……”林兆远的声音越来越弱，却带着恶魔般的低语，“……会自动……激活……最后的研究协议……”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舱内响起新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关键实验体生命垂危。自动执行‘普罗米修斯’协议。药剂准备注射。”
嘶——
机械臂运作的轻响传来，那支储存着药剂的单元正在移出暗格，一支细长的注射针头从上方缓缓探出，精准地定位了下方的目标——不是林兆远，而是离他最近的苏念辞！
她座椅的束缚带突然自动锁死，将她牢牢固定，无法闪躲！
“不！”霍沉舟目眦欲裂，疯狂操作控制台试图阻止，但系统完全被锁定，拒绝响应！
“目标锁定：苏念辞。基因序列匹配。开始注射。”
针头闪烁着寒光，缓缓刺向苏念辞颈部的动脉！
林兆远看着这一幕，眼中爆发出最终得逞的、极致疯狂的光芒，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声道：
“……完美的容器……终将……继承我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秒，原本瞄准苏念辞的注射针头，在即将刺入皮肤的前一刹那，突然诡异地停顿了半秒，随即猛地改变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扎进了旁边林兆远自己的脖颈！
噗嗤！
轻微的穿刺声。
湛蓝色的药剂被迅速推入他的血管。
林兆远脸上的疯狂笑容瞬间凝固，被极致的错愕、难以置信和一种巨大的、被命运嘲弄的惊恐所取代。他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咯咯的异响。
系统音平静地再次响起：
“错误修正：检测到更高优先级的原始基因序列目标。注射完成。”
整个逃生舱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逆转。
霍沉舟猛地看向苏念辞。
只见她左眼的灰蓝色以前所未有的强度闪烁着，仿佛有电流掠过，几秒后才缓缓平息下来。她自己也一脸惊愕，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座椅上的林兆远，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并呈现出不自然的蓝色光泽，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永生药剂正在他那具衰老濒死的身体里发挥着不可预知的作用。
霍沉舟立刻扑过去，徒劳地想要做点什么，却无从下手。
突然，林兆远的抽搐停止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老年人的浑浊，也不再是疯狂的炽热，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冰冷的、非人的湛蓝色。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蓝色的瞳孔没有任何焦点，却精准地“看”向了苏念辞。
一个完全陌生的、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的电子合成音，从他口中机械地发出：
“协议……升级……容器……确认……”
“传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