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蓝光在数据存储室内投下诡异的阴影，仿佛整个空间都浸没在深海之中。控制台上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00:59:12...00:59:11...
苏念辞紧紧抱着虚弱的霍沉舟，他的呼吸浅而急促，额头上布满冷汗。林兆远的声音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只有服务器轻微的嗡鸣和他们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沉舟，看着我。”苏念辞轻声呼唤，手指轻抚他的脸颊，“不要睡，看着我。”
霍沉舟的眼睫颤动，艰难地睁开双眼。那双她熟悉的眸子里盛满了痛苦，但至少不再是那个可怕的金属灰色。
“辞辞...”他的声音微弱如耳语，“他还在...像背景噪音...一直在...”
苏念辞的心揪紧了。她能感觉到霍沉舟正在与体内的入侵意识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而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我们会阻止他的。”她坚定地说，扶着他靠坐在服务器机架旁，“首先，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个意识上传是如何运作的。”
她转身研究控制台，金色纹路仍在她的虹膜中隐隐流动。自从情感爆发激活了基因深处的某种机制后，她感觉自己对电子设备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现在，当她凝视控制界面时，似乎能直观地理解那些复杂代码背后的逻辑。
“看这里，”她指着数据流中的一个异常节点，“这不是普通的意识上传协议。它在同时读取和写入...像是在进行意识融合而非覆盖。”
霍沉舟艰难地聚焦视线：“林兆远从不满足于简单的复制...他想要的是进化...通过融合不同意识的优势...”
苏念辞突然明白了什么，感到一阵恶寒：“所以他不是要简单地取代你，而是要融合你的意识，汲取你的能力和特质，同时保留他自己的核心意识...”
“创造出一个...更完美的怪物。”霍沉舟接完她的话，因一阵突来的剧痛而蜷缩起来。
倒计时已降至00:47:33。
苏念辞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移动，尝试寻找终止程序的方法，但每个入口都被复杂的加密协议封锁。
“需要更高的权限...”她沮丧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或者物理断开连接。”
她的目光落在霍沉舟后颈处那个微微发红的接口印记上。若是强行断开，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她不敢冒险。
就在这时，一个轻微的响动从房间角落传来。苏念辞立即警觉地将霍沉舟护在身后，手中握紧了刚才扯下的微型植入装置——虽然小巧，但尖锐的边缘足以作为武器。
阴影中，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应急蓝光照出一张令人难以置信的脸——宋绾卿，苏念辞记忆中早已逝去的母亲，此刻正站在他们面前，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与她记忆中的模样毫无二致。
“妈妈？”苏念辞脱口而出，随即警惕地摇头，“不，不可能...又是林兆远的克隆把戏？”
女子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我不是克隆体，小辞。但也不是你记忆中那个母亲。”
霍沉舟挣扎着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来人：“证明你的身份。”
女子轻轻叹息，从颈间取出一条项链，打开吊坠，里面是一张微小的全息照片——年轻的宋绾卿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微笑的苏明远。
“这是你一岁时我们拍的全家福，林兆远不可能知道这个。”她的声音柔和而温暖，与苏念辞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但苏念辞仍未放松警惕：“如果你是我母亲，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毫无音讯？又怎么可能保持年轻？”
“因为我也曾是林兆远的‘作品’。”女子的眼中闪过痛苦，“他把我囚禁在低温休眠舱中，直到不久前才被意外唤醒。”
她向前一步，目光落在霍沉舟身上：“时间紧迫，我能帮助你们。林兆远的意识上传系统有个致命缺陷——它无法区分相似度极高的意识信号。”
苏念辞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当这个自称她母亲的女子说话时，霍沉舟后颈的接口印记会微微发光。
“别动！”她厉声警告女子，“你在触发他体内的某种反应。”
女子停下脚步，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可能，我已经屏蔽了所有发射信号...”
霍沉舟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双手抱头：“两个...有两个信号在冲突...”
苏念辞瞬间明白了真相。她直视着女子的眼睛：“你不是宋绾卿。你是林兆远设置的另一个陷阱，一个更精巧的骗局。”
女子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随即露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微笑——冷静、计算、充满优越感。
“真是遗憾，我本以为这个形象能让你更容易接受指导。”她的声音依然温柔，但语调已彻底改变，“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念辞没有退缩：“母亲从不叫我‘小辞’，她一直叫我‘念念’。而且，当霍沉舟痛苦时，她第一反应永远是安抚而非分析。你不是她，无论你有多么像。”
“假扮者”轻轻鼓掌：“精彩。林兆远确实没看错你的洞察力。不过，我的确能帮助你们——只要你们接受现实，加入我们的进化。”
倒计时已降至00:38:01。
霍沉舟突然挣扎着站起，倚靠着服务器机架，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你不是林兆远。你是他的早期实验品，对吗？第一个成功意识移植的案例。”
“假扮者”的表情微微动摇，随即恢复平静：“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林兆远从不会亲自冒险。”霍沉舟艰难地呼吸着，“他总是用替身、克隆体、傀儡...而你，虽然精致，但仍然是个信使而非本人。”
长时间的沉默后，“假扮者”终于叹了口气：“我是林兆远的第一个成功作品——他妹妹林婉清的意识，移植到这个定制身体中。他总说，我的意识最接近完美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