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宋绾卿DNA报告(1 / 2)

顶级私立医院VIp楼层的走廊,长而空旷,如同一条冰冷的金属甬道。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带着一种侵入骨髓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霍沉舟高大的身影凝固在手术室紧闭的门外,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极寒之地的黑色石雕。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下沾着点点暗褐色污迹的白衬衫,紧紧包裹着他紧绷的肩背线条。他背靠着冰凉刺骨的金属墙壁,头颅微微低垂,阴影浓重地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到近乎锋利的侧影。

时间被无限拉长、凝固。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如同恶魔不怀好意的独眼,将猩红的光线泼洒在他脚下冰冷反光的地砖上,也映亮了他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的手。那支刚刚从苏念辞胃里取出的微型录音笔,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棱角硌得掌骨生疼。可这清晰的痛感,比起胸腔里那团焚心蚀骨的焦灼,简直微不足道。

那扇门内,是他的整个世界正在承受着未知的煎熬。洗胃后的剧痛,食道黏膜可能的撕裂伤,甚至更糟……每一个念头都像淬毒的钩子,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反复搅动。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却根本无法控制。脑海里翻腾的,全是她被按在冰冷检查床上痛苦挣扎的画面,是她吞下录音笔时决绝又破碎的眼神,是她蜷缩在他怀中不住颤抖的冰冷身躯。每一次回忆,都让那股压抑在胸口的暴戾气息更加汹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霍先生……”一个穿着深色西装、面容精悍的男人无声地靠近,是他的心腹保镖之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林兆远那边的人,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录音笔……”他的目光落在霍沉舟紧握的拳头上。

霍沉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全部感官,都死死锁定在那扇厚重的、隔绝了生死的门上。直到保镖屏息等待了几秒,几乎以为他陷入了某种封闭状态时,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机械般的滞涩,抬起了那只紧握的手。

那只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极其僵硬地摊开掌心。那支微型录音笔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中央,沾满的胃液和未干的血丝已经微微凝固,在走廊顶灯下泛着一种粘腻、冰冷、令人极度不适的光泽。它像一枚从地狱深处挖出的罪证,散发着绝望和痛苦的气息。

保镖立刻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笔接了过去,仿佛捧着的是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迅速将其装入一个特制的防水防震证据袋中,密封好。

“立刻送到我们自己的技术中心,”霍沉舟的声音终于响起,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沉甸甸的寒冰,“告诉他们,不计一切代价,恢复里面的数据。我要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他的视线依旧胶着在手术室的门上,没有分给保镖一丝一毫。

“是!”保镖肃然应道,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脚步在空旷中带起轻微的回响。

走廊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那盏红灯无声地亮着,像悬在霍沉舟心脏上的一把滴血的刀。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次心跳都像在重锤敲击着紧绷的鼓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手术室的门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滑响,向一侧缓缓开启。

霍沉舟猛地挺直了脊背,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步就跨到了门口,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走出来的主刀医生,里面翻涌着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急切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但神情尚算平稳的脸。他对着霍沉舟微微颔首:“霍先生。”

“她怎么样?”霍沉舟的声音紧绷得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

“手术很及时,万幸。”医生语速平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但眼神里也有一丝后怕,“苏小姐食道下段和贲门部有较严重的机械性损伤和粘膜撕裂伤,引发了活动性出血,就是我们医学上说的allory-weiss综合征。好在发现和送医都极其迅速,出血点已经在内镜下成功止血,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现在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

霍沉舟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落下。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洗胃本身对胃黏膜就是一次巨大的刺激和损伤,加上之前的剧烈呕吐和异物通过造成的创伤……她的胃部现在处于高度敏感和脆弱的状态。未来一段时间,必须严格控制饮食,流质为主,温度适宜,避免任何刺激,否则极易诱发新的出血点。另外,食道的损伤也需要时间修复,吞咽会非常困难且痛苦。”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霍沉舟的心上。他能想象那种每一次下咽都如同刀割的痛苦。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神幽暗如寒潭。

“另外,”医生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补充道,“在手术过程中,我们按照标准流程对苏小姐进行了全身检查和必要的血液采样。除了胃部和食道的创伤,她的身体似乎还处于一种……长期的、慢性的虚弱状态?有点像是某种营养吸收不良或者代谢问题,但具体的还需要后续详细检查才能确定。还有,她手臂上……”医生的目光扫过霍沉舟阴沉的脸色,适时地停住了话头。

霍沉舟的眸色骤然一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长期的虚弱?手臂?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炸开,每一个都指向那些阴暗角落里的算计和伤害。他强压下翻腾的怒意,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知道了。她现在?”

“麻药还没完全过,人暂时是清醒的,但非常虚弱,需要绝对静养。”医生侧身让开通道,“您可以进去看看她,但时间尽量短,她现在需要休息。”

霍沉舟甚至没有听完医生的叮嘱,人已经如同一阵风般掠过了他,冲进了病房。

病房里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惨白的灯光下,苏念辞静静地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被水浸泡过的宣纸,几乎与身下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她小小的身体陷在柔软的枕头和被褥里,显得格外脆弱单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手臂上打着留置针,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她的血管。

霍沉舟的脚步在门口顿住,高大的身影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几乎屏息的沉重。他一步步走到床边,脚步轻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

苏念辞似乎听到了动静,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极其缓慢地颤动了几下,然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往日里清澈明亮、盛满倔强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浓重的雾气,眼神涣散而茫然,失去了焦距,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一点点凝聚在霍沉舟的脸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破碎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让她的眉头痛苦地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想抬手,却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似乎被抽空了,只有那浓密的睫毛,在虚弱地颤抖。

霍沉舟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搓,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立刻俯下身,单膝半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上的各种管线,用最轻柔的姿势,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她那只没有打针的、冰凉的手上。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一种近乎灼人的热度,试图驱散她指尖的寒意。

“别说话,也别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温柔,如同羽毛拂过她脆弱的神经,“医生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念辞,太好了……”他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一遍又一遍,笨拙地传递着安抚的力量。

苏念辞涣散的目光终于在他脸上聚焦了一瞬,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闪动了一下,像是委屈,像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又像是全然的依赖。她的嘴唇又微弱地翕动了一下,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用指尖在他滚烫的掌心里,极其虚弱地蜷缩了一下,像一只寻求庇护的雏鸟。

这个微小的动作,像一根针,瞬间刺穿了霍沉舟强撑的冷静。一股滚烫的酸涩猛地冲上他的鼻腔和眼眶。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猩红未褪的眼底深处,翻涌起更加汹涌的暗潮。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轻轻印在她冰凉汗湿的额角,停留了许久,才低哑地在她耳边重复:“睡吧,我在这里,哪也不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苏念辞一直强撑着的最后一丝意识,终于在他低沉而坚定的承诺中,缓缓松懈下来。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无力地合拢。紧蹙的眉头在药物和他气息的双重安抚下,一点一点舒展开来,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而微弱,只是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沉舟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沉睡中依旧苍白的容颜,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深深烙印进灵魂深处。直到确认她真正陷入了沉睡,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万般不舍地直起身。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回温暖的被子里,仔细地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就在他准备直起身的瞬间,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习惯性地扫过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她病号服宽大袖口边缘——

那里,靠近手腕内侧的浅蓝色布料上,赫然沾染着一小片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印记!不是新鲜的血迹,更像是凝固后被无意蹭上的痕迹,颜色已经发暗。

霍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头顶!这位置……这颜色……绝不是手术或洗胃造成的!他立刻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极轻地捻起那一小片袖口布料,凑近眼前仔细辨认。没错,是干涸的血迹!而且……这位置,这形状……他脑中瞬间闪过医生未说完的话——“她手臂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射向病房门口!那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病房,安静地站在走廊的阴影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是林柔霜!

霍沉舟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森寒。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病床旁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沉睡中毫无防备的苏念辞,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风暴和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决绝。他迈开脚步,动作依旧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她,但那每一步踏在冰冷地砖上,都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雷霆将至的沉重压迫感,朝着门口那个身影,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