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霍父病危夺权(2 / 2)

霍沉舟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霍明烨一眼。他转过身,目光如利刃般刮过那个拿着遗嘱、脸色惨白的张律师。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皮鞋踏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沉重、如同丧钟敲响的“嗒、嗒”声。

张律师被那无形的巨大压力逼得连连后退,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嘴唇哆嗦着:“二…二少…这…这是霍老先生亲笔签署的…具有法律效力…”

霍沉舟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然后,他伸出了手。

张律师以为他要抢遗嘱,下意识地将文件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救命稻草。

然而,霍沉舟的手却只是悬在半空,掌心向上,做了一个极其轻蔑、极其缓慢的“拿来”的手势。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急切,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把戏。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阴影里的苏念辞动了。她悄然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划过几道残影,屏幕幽光映着她冷静到极致的侧脸。下一刻,病房墙壁上悬挂着的、原本用来监控病人体征的大屏幕,毫无预兆地“滋啦”一闪,跳出了画面!

画面有些晃动,角度隐蔽,显然是偷拍。但清晰地记录着一个奢华的酒店套房内景。画面中心,正是此刻瘫在地上狼狈喘息的霍明烨!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将一份文件推给对面的张律师。张律师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连连点头。霍明烨的声音透过不甚清晰的录音传出来:“…老头子签完字,药就该起作用了…等他咽了气,这份‘遗嘱’立刻生效…记住,要让所有人‘亲眼’看着霍沉舟被扫地出门!”

“轰——!” 整个病房彻底炸开了锅!所有股东和高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又看看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鬼的霍明烨,再看看病床上已然冰冷的霍正霆!原来如此!毒计、篡改、弑父夺权!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

霍明烨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在地上,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看向霍沉舟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语无伦次:“不…不是…假的!这是伪造的!霍沉舟!是你陷害我!”

霍沉舟终于动了。他不再看张律师,也不再看屏幕。他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向病床。走向那个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至死都在向他示警的父亲。他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烧红的烙铁上。他在床尾停下,目光落在父亲那张彻底失去生机的、灰败的脸上。病房里死寂无声,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霍沉舟缓缓地、缓缓地屈下了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的膝盖。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高大的身躯朝着父亲的遗体,深深地、折了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肩膀无声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不是哭泣,而是一种灵魂被生生撕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极致痛苦和绝望。

一片死寂中,只有仪器那令人窒息的、长长的“嘀——”声,还在单调地回响,如同为这场父子生离、兄弟阋墙、人性至暗而鸣响的丧钟。这声音持续着,持续着…然后,毫无预兆地,彻底消失了。屏幕也瞬间黑了下去。整个空间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和死寂。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令人窒息。那声象征着生命彻底终结的“嘀——”长音,仿佛还带着冰冷的余韵,在死寂的空气里幽灵般萦绕不去,又或者只是听觉在巨大冲击下产生的幻觉。

霍沉舟跪伏在冰冷地砖上的身影,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凝固成一尊沉默而绝望的雕像。双膝砸地的钝响似乎还在墙壁间回荡,与他压抑在胸腔深处、无声撕裂的悲鸣共振。额头顶着地面的冰冷触感,透过皮肤直刺骨髓。黑暗中,他看不到父亲灰败的脸,但那最后警示的眼神、那只骤然失力垂落的手,却比黑暗本身更加清晰地烙印在视网膜上,灼烧着每一根神经。父亲的手曾握过枪,签过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合同,最终,却只徒劳地试图抓住一丝真相,然后在他眼前无力地滑落。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化作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剧痛。

“灯!怎么回事!”

“快!备用电源!”

短暂的死寂后,混乱的惊呼声、慌乱的脚步声在黑暗中爆发开来,人群像受惊的蚁群。有人撞到了仪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霍明烨瘫在离他不远的地上,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异常清晰,如同濒死的野兽。“不…不是我…霍沉舟…是你…是你搞的鬼!”他嘶哑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他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地上向后蹭,试图远离那尊黑暗中沉默的杀神,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窸窣刺耳。

“嘀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沉重地砸落在霍沉舟面前的地砖上。黑暗中,无人看见。那不是泪。是方才他掐住霍明烨喉咙时,指甲深深陷入自己掌心撕裂的伤口里渗出的血。疼痛尖锐,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明,一丝在无边悲恸和滔天杀意中强行锚定理智的冰冷支点。父亲最后破碎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别信…明烨…假的…他换了…”

假的。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他几乎能想象出霍明烨是如何用那张伪善的脸接近病重的父亲,是如何花言巧语哄骗他在那份伪造的“遗嘱”上签下名字,又是如何在得手后,冷酷地加速了那杯毒药的进程……父亲最后抓住他的手腕,那几乎用尽残存生命的力道,是警示,更是沉甸甸的、未能亲自揭穿逆子阴谋的憾恨!

滔天的怒火裹挟着刻骨的悲凉,在他四肢百骸里冲撞奔突,几乎要冲破那层名为“冷静”的冰封外壳,将眼前的一切连同他自己都焚烧殆尽!杀了霍明烨!就在这里!就在父亲刚刚咽气的床边!用最残忍的方式,让他血债血偿!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诱惑,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

“沉舟!” 一声压抑着焦灼的低唤穿透混乱的黑暗,一只微凉而坚定的手,带着熟悉的、能抚平他灵魂深处风暴的气息,轻轻按在了他剧烈颤抖的肩膀上。是苏念辞。她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那指尖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将他吞噬的黑暗深渊和狂暴杀意。

霍沉舟绷紧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震!肩头那只手的力量并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将他从毁灭的边缘强行拽回一丝清明。黑暗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消毒水和死亡混合的绝望气味,强行压下了喉头翻涌的血腥。不能。绝不能在这里。父亲用最后的生命警示他,不是为了让他沦为只知复仇的野兽。霍明烨背后,还有那张无形的、操控着刹车片、制造了车祸、甚至可能与父亲之死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巨网——L先生。杀一个霍明烨容易,但线索会断,真正的元凶会继续隐匿在黑暗中逍遥法外。

父亲冰冷的遗体就在咫尺。那未竟的警示,那沉甸甸的憾恨,必须由他来终结!

混乱的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几秒?还是几分钟?终于,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刺眼的白光猛地炸开!IcU的备用电源启动了!

骤亮的灯光如同无数根钢针,刺得所有人下意识地眯起眼或抬手遮挡。光明驱散了黑暗,也瞬间照亮了病房里狼藉而残酷的景象:病床上覆盖着白布的人形,地上狼狈惊恐、涕泪横流的霍明烨,脸色惨白如纸、抱着那份“遗嘱”瑟瑟发抖的张律师,以及一众惊魂未定、表情各异的股东和高管。

而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房间中央。

霍沉舟已经站了起来。

就在灯光亮起的刹那,他如同挣脱了无形锁链的凶兽,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甚至没有拍去西裤膝盖上沾染的灰尘,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刚刚淬火、杀气四溢的绝世凶兵。灯光落在他脸上,那张英俊的面容此刻如同冰雕玉琢,没有一丝泪痕,只有一种被极致痛苦和暴怒淬炼后的、令人胆寒的平静。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风暴,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钉死在地上瘫软如泥的霍明烨身上!

霍明烨被他看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还想后退:“你…你想干什么?爸刚走…你…”

霍沉舟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他一步上前,动作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猛地弯腰,五指如铁钩,精准地揪住了霍明烨昂贵西装的领口!布料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呃!”霍明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离地,脖子被勒得几乎窒息,惊恐地瞪大眼,对上霍沉舟近在咫尺、冰封着地狱烈焰的眼睛。

“那份‘遗嘱’,”霍沉舟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钢板上,带着死亡的寒意,“沾着我父亲的血。”他揪着霍明烨的领口,像拖一条待宰的牲畜,毫不费力地将惊恐挣扎的霍明烨拖行几步,一直拖到病床前,拖到那盖着白布的遗体旁!然后,他手臂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狠狠地将霍明烨的脸按向那冰冷的白布!

“看清楚!”霍沉舟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和彻骨的悲恸,“看清楚你亲手‘送走’的父亲!看清楚他最后想告诉你什么!”

“不——!放开我!放开!”霍明烨的脸被迫紧贴着那层薄薄的白布,消毒水混合着某种腐朽的气息瞬间冲入鼻腔!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源自血缘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他疯狂地扭动、嘶嚎,涕泪横流,如同陷入最深的梦魇。

霍沉舟死死摁着他,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却越过他扭曲的脸,死死盯着病床上那覆盖着白布的轮廓,仿佛要将父亲最后的身影刻进灵魂深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穿着深色西装、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同样气息精悍的随从,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IcU门口,逆着走廊的光,投下长长的阴影。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锁定了被霍沉舟死死按在父亲遗体旁的霍明烨,以及那个抱着文件、抖如筛糠的张律师。他亮出一张印着国徽的证件,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所有混乱的冰冷权威:

“霍明烨先生,张维钧律师。我们是经侦总队特别调查组。关于霍正霆先生遗嘱涉嫌伪造、巨额股权非法转移,以及可能涉及的谋害案件,请两位立即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