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冰冷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缠绕上来,贪婪地钻进苏念辞的鼻腔。那味道初闻带着一丝诡异的、廉价的香水芬芳,下一秒却陡然化作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脆弱的咽喉和肺叶!灼痛感瞬间炸开,每一次被迫的吸气都变成一场酷刑,气管痉挛着收缩,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嘶鸣。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猛烈地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堤岸,视野里浓稠的黑暗开始旋转、扭曲,爆发出无数细碎的、惨白色的光斑。
**不能倒下!**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炸响。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头死死抵在冰冷粗糙的石墙上。石屑和灰尘簌簌落下,刺痛的摩擦感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门外!那个放毒的人!他一定还在!在等,等毒气彻底生效,等她自己变成一具无声无息的尸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苏念辞猛地屏住残存的气息,肺部憋得几乎炸裂。她像一条在滚烫沙砾上挣扎的鱼,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向远离门口、更深更黑暗的杂物堆深处爬去!身体擦过蒙尘的硬木家具边缘,留下火辣辣的痛感,撞倒一个空置的、沉重的铁皮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这声响如同投石入水。门外那原本屏息凝神的细微存在,呼吸节奏陡然一乱!紧接着,是手指急切而粗暴地刮擦厚重木门门板的声音!吱嘎——刺耳!他在试探!在确认!
苏念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僵在原地,连指尖都不敢再动分毫。冷汗浸透了鬓角,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她甚至能“听”到门外那人微微前倾身体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他喉咙里压抑着的、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兴奋的喘息。他在享受这场猫鼠游戏!享受猎物垂死的挣扎!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恐惧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灼痛感在气管和肺部持续蔓延、加剧,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眩晕感如同附骨之疽,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她的意识。眼前旋转的光斑渐渐连成一片刺目的白,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就在这濒临彻底沉沦的绝望边缘,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遗忘的细节,如同黑暗中骤然擦亮的一点火星,猛地刺穿了苏念辞混沌的意识!
**香水!** 那股甜腻毒气里混杂的、那丝诡异而廉价的香水尾调!
这味道…这味道她不久前闻到过!不是在自己身上,也不是在霍沉舟身上…是在…是在三哥苏砚辞的身上!
记忆的碎片瞬间被点亮、拼合:就在前天下午,暴雨来临前闷热的书房里。她去找三哥商量霍氏一个技术项目的问题。三哥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打电话,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侧影。她走近时,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有些陌生的、带着点人工合成的甜香,就曾不经意地飘入她的鼻端。当时只觉得有些特别,并未深究。三哥一向偏爱冷冽的木质香调,这甜香与他素日的气质格格不入。
三哥苏砚辞…那个永远温文尔雅、带着金丝眼镜,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同艺术家的三哥…那个在她重生归来后,唯一一个不曾用异样眼光看她,甚至在她被苏家其他人质疑时,还会不动声色替她解围的三哥…
**是他?!**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凿穿了苏念辞心中最后一道名为“亲情”的脆弱壁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攥紧、狠狠揉捏,痛得她瞬间弓起了身体,比毒气灼烧的痛楚更甚百倍!那个她潜意识里依赖的、信任的兄长…竟是门外那个投放致命毒气、试图将她无声抹杀的幽灵?!
不!不可能!三哥…三哥他…他明明…
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冰水,彻底引爆了肺腑间肆虐的毒素!苏念辞再也抑制不住,喉咙深处猛地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她死死捂住嘴,身体剧烈地痉挛着,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压抑的咳嗽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从指缝间凄厉地挤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意识如同被投入湍急的漩涡,疯狂下坠。绝望的黑暗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沉舟…** 这个名字,带着他残留的松木冷香,带着他煞白脸颊上隐忍的痛楚,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灭顶的黑暗中骤然浮现!
她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为了沉舟!为了枉死的母亲!为了这滔天的冤屈!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暴怒,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这愤怒烧干了眼泪,烧尽了恐惧,只留下冰冷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苏念辞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迷茫脆弱,只有一片焚尽一切的赤红!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紧握着装有芯片残片证物袋的手,死死按在心口。冰冷的塑料隔着薄薄的衣料,硌着皮肤,也硌着她疯狂的决心。另一只手,则如同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在身下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疯狂摸索!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物件!是她刚才爬行时,从口袋里滑落出来的手机!
抓住它!如同抓住最后的武器!
手机屏幕被她用沾着冷汗和灰尘的手指艰难点亮,幽蓝的光映照着她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刺目血痕的脸,如同地狱归来的复仇者。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清晰的意志,点开了那个她曾无数次用来向三哥请教技术问题、传送文件的加密通讯软件。
界面弹出。联系人列表里,“三哥”那个熟悉的头像,此刻却像一张狞笑的鬼脸,刺得她眼睛生疼。指尖悬停在屏幕上,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颤抖。
**苏砚辞!** 她在心里无声地嘶吼着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在咀嚼带血的玻璃渣。既然你把我逼入绝境,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她用尽残存的力气,颤抖着点开了与“三哥”的聊天窗口。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肺部撕裂般的痛楚。她点开了那个隐藏极深的、专门用来传输大文件的云盘链接入口。
时间!她需要时间!需要门外那个魔鬼以为她已无声无息死去的松懈时间!
“呃…” 又是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苏念辞猛地咬住下唇,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铁锈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她强迫自己放缓呼吸,尽管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炭块。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手机屏幕被她小心地藏在身侧手臂的阴影里,只露出微弱的光线缝隙。她闭上眼,如同被毒气彻底吞噬了生机的尸体,连指尖都停止了最细微的颤动。
死寂。只有甜腻毒气在黑暗中无声弥漫的恐怖声响。
一秒…两秒…三秒…
门外那细微的、带着兴奋的喘息声,似乎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是耳朵再次贴上厚重木门的细微摩擦声。他在倾听,在确认门内是否只剩下永恒的寂静。
苏念辞的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她几乎担心会被门外听见。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夹击下,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她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成了支撑她清醒的最后良药。手指藏在身下,凭借着肌肉的记忆和对手机触屏的熟悉感,在屏幕上艰难而精准地滑动、点击。
她点开了云盘里一个名为“技术文档备份”的文件夹。里面存放着三哥以前发给她的各种项目资料。她颤抖的指尖向下滑动,掠过无数熟悉的文件名。在哪里…那个被伪装得极好的东西…三哥曾无意中提起过一句,说有个“有趣的小玩意儿”藏在这里…
肺部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痉挛,眼前阵阵发黑。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咳嗽出声!不行!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