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声音响彻死寂的书房。绿色的光带,变成了一条冰冷僵直的横线。
苏念辞擦拭血渍的手,顿住了。她看着那条直线,看着苏承砚彻底失去神采、却依旧凝固着无边悔恨和痛苦的眼睛。
她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手。将那方沾了一点血污的手帕,随意地丢在了苏承砚逐渐冰冷的胸口。
她站起身,背对着那具尚有余温却已了无生息的躯体。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沉寂的空白。然而,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却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带着血痕的月牙印。
“现在,”她对着空气,对着那永恒的寂静,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后的空茫,“你听见了吗?苏承砚。”
“……”
“砰!”书房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被猛地撞开!
霍沉舟冲了进来,气息急促,额角带着奔跑后的薄汗。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苏承砚,看到了那条刺目的直线,也看到了背对着这一切、站得笔直却像一尊冰雕的苏念辞。他心头猛地一沉,几乎是扑到苏承砚身边,手指迅速搭上他冰冷的颈动脉。
没有搏动。
霍沉舟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猛地抬头看向苏念辞的背影,声音紧绷:“念辞!他……”
“死了。”苏念辞没有回头,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霍沉舟的呼吸窒了一下。他看到了苏念辞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到了她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那不是胜利的快意,那是绷紧到极致、随时可能断裂的弦。他迅速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目光如电般扫过书房。林柔霜仓皇逃走的痕迹,苏承砚中毒的症状,还有苏念辞此刻的状态……一切瞬间在他脑中串联。
来不及了?不!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挣扎的痛楚,仿佛在做一个违背了灵魂的决定。但动作却快如闪电!他猛地从自己贴身西装内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微型的金属注射器。针筒里,晃动着一种极其罕见的、泛着诡异幽蓝色荧光的粘稠液体。那光芒微弱却神秘,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沉舟!你做什么?!”苏念辞终于转过身,看到他手中的东西和那决绝的动作,死寂的眼底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是什么?前世她从未见过!
霍沉舟没有看她,也没有解释。他眼神一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将那冰冷的针尖,对准苏承砚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位置,毫不犹豫地狠狠扎了下去!
幽蓝的液体被瞬间推入!
“呃啊——!”一声非人的、仿佛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嘶哑痛吼,猛地从苏承砚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那双本已彻底灰败、失去焦距的眼睛,骤然瞪大到极致,眼球可怕地凸起,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身体像是被通了高压电,剧烈地向上反弓,僵硬地抽搐着,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地痉挛!
监测仪上,那条冰冷的直线,诡异地、剧烈地跳动起来!毫无规律,疯狂地上下窜动,发出刺耳混乱的警报声!
霍沉舟死死按住他挣扎的身体,眼神紧紧盯着监测仪,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他嘶哑着低吼,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穿越了生死界限的沉重:“苏承砚!给我回来!这一次……我抓住你了!听见没有?!”
苏承砚那凸起的、血红的眼球,瞳孔深处似乎倒映着霍沉舟近在咫尺的、同样布满血丝却燃烧着骇人意志的脸。那眼神深处,除了濒死的痛苦和生理性的痉挛,似乎还掠过一丝更深、更遥远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惊悸。仿佛有什么被强行撕裂、被从无尽深渊拖拽回来的灵魂碎片,在痛苦地尖叫。
苏念辞站在几步之外,浑身冰冷地看着这超越认知的恐怖一幕。看着大哥那如同恶鬼附体般的痛苦挣扎,看着霍沉舟眼中那份不惜一切、甚至可能触犯某种禁忌的疯狂。她看着他,看着那个幽蓝的注射器,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
霍沉舟……你到底是谁?你给他注射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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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露台栏杆上,遗落着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药剂瓶。瓶身透明,残留着几滴无色的液体,在惨淡的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瓶底,一个极其微小、如同针尖刻下的字母“K”,悄然隐匿在阴影之中。
城市的另一端,一片混乱的廉价出租屋里。林柔霜背靠着反锁的、锈迹斑斑的铁门,胸膛剧烈起伏,惊魂未定。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她惨白扭曲的脸。她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一串乱码的加密号码上。
她按下拨号键,将手机死死贴在耳边,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后怕而尖利变形,带着哭腔:“父亲!失手了!苏承砚……苏承砚可能死了!苏念辞她……她看到了!她什么都知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才传来一个低沉、冰冷、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穿透听筒:
“废物。慌什么?”
“启动‘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