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染血的钥匙(2 / 2)

霍沉舟的眼神锐利如刀,瞬间扫过林柔霜痛苦蜷缩的身影,又飞快地掠过审讯室内外,最后落在李警官的脸上。他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李警官眉头紧锁,对着麦克风快速命令审讯室内的警员:“快!叫医生!看看她怎么回事!”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警员匆忙地打开审讯室的门冲进去,试图查看林柔霜的情况。林柔霜的抽搐越发剧烈,身体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地翻滚着,发出断续的、意义不明的呻吟,眼神开始涣散,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白色的泡沫。

苏念辞站在单向玻璃前,身体依旧有些僵硬。林柔霜最后那句恶毒的诅咒和此刻濒死的痛苦姿态,像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脑海中激烈撕扯。快意?有。看着这个前世今生带给她无尽痛苦的人如此狼狈,一股冰冷的、属于复仇者的战栗感掠过脊椎。可那“钥匙”和“药”的嘶吼,却像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更深的寒意和巨大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就在这时,霍沉舟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短促的蜂鸣,而是持续不断的、带着一种急促催促意味的震动!

霍沉舟迅速拿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震惊的侧脸!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屏幕,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剑,猛地抬头看向苏念辞,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念辞,我们得立刻走!”

苏念辞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

“回家!”霍沉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审讯室和脸色难看的李警官,语速极快,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母亲…出事了!”

母亲?!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苏念辞的头顶!所有的思维瞬间被炸得粉碎!林柔霜的诅咒、林兆远的血、那些未解的谜团…在这一刻统统被碾成齑粉!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灭顶的恐慌!

“妈——”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呼喊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出!她反手死死抓住霍沉舟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身体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转身就要往外冲!

霍沉舟紧紧护住她,几乎是半抱着她,撞开观察室的门,朝着警局外冰冷的雨夜狂奔而去!走廊里惨白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急速倒退,留下两道仓皇而绝望的影子。

警局外,雨势未歇,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霍沉舟的车如同一头沉默的黑色猎豹,早已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他拉开车门,几乎是把她塞进副驾驶,自己则迅速绕到驾驶位。

车子猛地窜出,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溅起大片水花。警局刺目的灯光和混乱的喧嚣瞬间被抛在身后,车窗外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哗哗作响的雨幕。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雨刮器疯狂左右摇摆发出的单调噪音,和两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仪表盘幽微的光映照着霍沉舟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条,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眼神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撕裂的雨帘,将油门踩到了底!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有些发飘。

苏念辞瘫坐在副驾驶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冰冷的恐惧如同无数细密的毒针,从每一个毛孔狠狠扎进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牙齿在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母亲…母亲会出什么事?林柔霜的诅咒还在耳边回响,霍沉舟手机上那两次不祥的震动,还有他此刻凝重如铁的脸色…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她最不敢想象的深渊!

“她…我妈她…”她试图开口询问,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别说话!坐稳!”霍沉舟的声音嘶哑而紧绷,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他没有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湿滑危险的路面和前方无尽的黑暗上。车子在空旷的雨夜道路上,以近乎疯狂的速度疾驰,每一次转弯都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离心力。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念辞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母亲倒在血泊里…母亲痛苦地捂住胸口…母亲像前世一样,在病床上耗尽生命最后一丝气息…不!不能!

“啊——!”极致的恐慌如同沸腾的岩浆,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双手猛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起来,像是要抵御这铺天盖地的绝望!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气息,滚烫地灼烧着她的脸颊。巨大的恐慌和灭顶的悲伤瞬间将她吞噬,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痛得无法呼吸。

霍沉舟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猛地侧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心疼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自己也焚烧殆尽的焦灼!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油门踩得更深!

车子终于如同失控的箭矢,猛地冲入苏家别墅前宽阔的车道,一个急刹,尖锐的摩擦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车身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猛地甩尾,堪堪停稳在灯火通明的别墅主楼门前。

苏念辞甚至等不及车子完全停稳,猛地解开安全带,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撞开车门就冲了出去!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她却浑然不觉。她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

“妈——!”凄厉的呼喊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大门在她扑到的瞬间,猛地从里面被人拉开!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驱散了一小片门前的黑暗和雨幕。然而,站在门口的人,却不是她魂牵梦萦的母亲。

是大哥苏承砚。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背对着屋内明亮的光线,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化不开的阴影。他身上的深灰色家居服有些凌乱,头发也略显散乱,似乎刚从某个地方匆忙赶来。此刻,他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交织着震惊、愤怒、质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狼狈不堪、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未干泪痕的苏念辞。

那目光,冰冷而沉重,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刀。

苏念辞狂奔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她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不断滴落,砸在光洁的大理石玄关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抬起头,惶急的目光越过苏承砚的肩膀,拼命地投向灯火通明的客厅深处,试图寻找母亲的身影。

“妈呢?妈怎么样了?!”她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急切。

苏承砚没有回答。他的嘴唇抿得死紧,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两口幽深的寒潭,里面翻涌着苏念辞看不懂的惊涛骇浪。愤怒?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至亲之人彻底背叛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审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

那只骨节分明、曾经无数次在苏念辞童年时轻抚她头顶的手,此刻却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深蓝色天鹅绒首饰盒。

盒盖是打开的。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苏念辞的目光触及盒中之物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带着百万伏特的闪电狠狠劈中!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成冰!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离!

她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盒子里,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可怕场景。

而是她母亲最珍视的、那枚前世被林柔霜偷走、今生又被她找回的、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古董胸针。

然而此刻,那枚象征着母亲优雅与温婉的胸针上,那枚璀璨夺目的鸽血红宝石旁边,那精致的铂金花叶缠绕的底座上,赫然沾染着几滴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的、刺目惊心的——

血迹!

那暗红的印记,如同恶魔的吻痕,烙印在冰冷的金属和温润的宝石之上,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不祥而妖异的光芒。

苏承砚死死地盯着她惨白如鬼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凿出来的,带着沉重的、足以将人碾碎的寒意,重重砸在苏念辞摇摇欲坠的心上:

“苏念辞…”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心和一种山雨欲来的风暴。

“你告诉我…”

“为什么你母亲的胸针上…”

“会沾着林柔霜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