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苏承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目光复杂地锁在苏念辞身上。苏凛霄也拧紧了眉头,没再说话。
林柔霜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她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和……怨毒。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苏承砚的衣襟,身体往后缩了缩,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来阻止。
就在这时,客厅角落里那台巨大的曲面电视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后,清晰的监控画面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画面是无声的,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冲击力。
时间显示是两天前。地点赫然是林柔霜那间被精心布置成公主房的卧室。画面里,林柔霜正背对着镜头坐在梳妆台前。她先是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然后飞快地拉开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铁皮糖盒。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几个和地上一模一样的小药瓶!她熟练地倒出几粒药片,没有一丝犹豫,仰头就吞了下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被逼迫的痛苦和挣扎,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和……隐秘的掌控感。
紧接着,画面切换。是今天早上,就在这栋别墅的二楼走廊。林柔霜拿着那个粉色书包,左右张望,趁无人注意,飞快地将几个药瓶塞进了书包的夹层暗袋里!动作干脆利落,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苏家别墅的客厅。针落可闻。
苏承砚的身体彻底僵住了,搂着林柔霜的手臂像被冻结的石膏。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怀中那张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只剩下死灰般惨白和惊骇的脸。苏凛霄张着嘴,脸上的凶狠凝固成一个滑稽又骇人的表情,死死瞪着屏幕,仿佛不认识画面里那个冷静投药的人。
林柔霜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整个人筛糠般抖了起来,不是伪装,是真正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她猛地推开苏承砚,如同被烙铁烫到,踉跄着后退,眼神涣散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不……不可能……怎么会……谁拍的……”她惊恐地环顾四周,仿佛黑暗中隐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苏念辞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梯。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她走到林柔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前一秒还柔弱可怜、此刻却如同被剥光羽毛暴露在寒风中的鸟儿般瑟瑟发抖的“妹妹”。
她弯下腰,动作慢得令人窒息,从散落一地的东西里,精准地捡起最初那个滚到她脚边的白色小药瓶。她捏着瓶子,冰冷的目光扫过瓶身上细小的印刷字体——生产批号、有效期……
然后,她抬眼,对上林柔霜那双因极致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毫无温度、冰冷刺骨到极点的弧度。
“药,是你自己吃的,也是你自己藏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寒冰的针,清晰地扎进每个人的耳膜,也扎穿了林柔霜最后的伪装。“不过,林柔霜……”她顿了顿,捏着药瓶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你编谎话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查查这药的生产日期?”
她将药瓶举到林柔霜眼前,指尖用力点在标签下方那一行细小的黑色数字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将猎物彻底钉死的残忍快意:
“**这瓶药,三年前就已经停产了!** 告诉我,你一个刚来苏家半年多的人,从哪里搞到这种市面上早就绝迹的‘毒药’?”
林柔霜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和彻底的绝望。她看着苏念辞手中那个小小的、仿佛能决定她命运的白色瓶子,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念辞不再看她,目光扫过苏承砚震惊失语的脸,扫过苏凛霄僵硬的躯体,最后掠过张医生惊疑不定的眼神。那目光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被至亲反复背叛后彻底冰封的荒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凉。
她随手将那瓶如同铁证的白瓶扔回冰冷的地板,清脆的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你们,”她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却带着一种抽离了所有情感的、令人心悸的空洞,“慢慢查吧。”
说完,她再不看任何人一眼,挺直了那纤细却仿佛蕴藏着千钧重力的脊背,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高跟鞋踏在阶梯上的声音,空洞地回响在死寂的客厅里,每一步都像踩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巨大的落地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噬。浓重的阴影如同不祥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奢华却冰冷的客厅,也淹没了林柔霜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无人注意的窗外花园深处,高大的观赏树阴影下,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不知已静静伫立了多久。霍沉舟的目光穿透冰冷的玻璃,精准地落在楼梯上那个决绝而孤寂的背影上,幽邃的眼底,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心疼与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