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猛地灌了一口冷茶,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天幕说了,雄英是早夭!若是他也……若是太子殿下再……” 他不敢说出那个最坏的假设,但意思不言而喻。东宫一系的核心若接连崩塌,那未来的皇位,按天幕剧透,几乎毫无悬念地将归于燕王朱棣!
“那我们怎么办?” 常森年轻,脸上已带了绝望之色,“我们常家,还有舅舅,跟太子殿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未来真是燕王……他岂能容得下我们?”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他们常家是太子朱标的妻族,蓝玉是太子妃的舅父,与朱标关系密切,是铁杆的“太子党”。若朱标顺利继位,他们自然是权势熏天。可若最终是燕王朱棣登基,那么他们这些前太子的核心外戚和武将,将会是新帝首要清洗的对象!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
现在站队燕王?且不说背弃太子在道义上能否过得去,燕王是否会信任他们这些“前朝余孽”?更何况,天幕也揭示了,燕王世子都已被陛下改名,近乎被“圈养”在宫中,燕王自身都如履薄冰,此刻凑上去,无异于火中取栗,可能死得更快。
死守太子?若天命难违,太子一系最终败落,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抄家灭族,就是蓝玉那“剥皮实草”的恐怖结局!
左是悬崖,右是深渊。无论怎么选,似乎都指向灭顶之灾。
长时间的沉默,空气沉重得几乎要凝固。
良久,蓝玉猛地抬起头,他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股沙场悍将的狠厉之气却再次凝聚起来:“坐以待毙,不是老子风格!”
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坚定:“天幕是说了未来,但也没说不能变!太子妃此事是祸,但也点醒了我们!我们不能等到刀架到脖子上再想办法!”
“舅舅有何高见?” 常升急忙问道,他是三兄弟中最有谋略的。
蓝玉深吸一口气,道:“第一,太子殿下不能倒!只要太子在一日,我们就有最大的依靠。往后,我们要更加尽心尽力辅佐太子,稳固他的地位!宫里宫外,该打点的打点,该结交的结交,要把太子这座山,垒得结结实实!”
“第二,”他目光扫过三个外甥,“咱们自家也要争气!军中的人脉、势力,不能松!老子在边境还有旧部,你们在京城、在各地卫所,也要多留心。有了兵权,有了实力,不管将来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想动咱们,都得掂量掂量!”
“第三,”蓝玉压低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常氏兄弟和蓝氏都是一震,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蓝玉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绝:“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有些线,不能明着牵,但要留着……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咱们常家、蓝家,不能全折进去!得有人,能把香火传下去!”
这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这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暗中铺设后路,甚至可能……与某些潜在的势力,保持一种极其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是一步险棋,一旦暴露,就是万劫不复。但在眼下这看似无解的死局中,这似乎是唯一能看到的、微弱的一线生机。
花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听得见烛火噼啪作响。常家兄弟和蓝氏都在消化着蓝玉这大胆而又无比沉重的提议。未来的道路布满荆棘,每一步都可能踏错,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这天命与人力交织的迷雾中,艰难地寻找那一丝活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