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永乐帝,我想起个事:永乐爷刚登基那会儿,他的老对头帖木儿死了,汗位由帖木儿的孙子继承,结果被帖木儿的四儿子给抢了。你们猜怎么着?咱们的永乐大帝,居然义正辞严地发圣旨,谴责那个四子篡夺自己侄子的汗位,是不义之举!噗……作为抢了自己侄子皇位的‘四叔’,您老人家发这圣旨的时候,脸不红吗?(手动滑稽)”
这条评论一出,天幕下的朱棣,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的!他想开口驳斥,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靖难”的种种瞬间涌上心头,那份被后世毫不留情戳穿的尴尬和羞恼,让他如坐针毡。
朱元璋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他瞪了朱棣一眼,又看了看身边太子朱标,心里五味杂陈。他想为自家子孙辩解几句,说那是情势所迫,说那是……但看着天幕上那赤裸裸的对比和网友无情的调侃,他发现自己那些理由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奉天殿前,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尴尬。
朱及第看着这些评论,嘿嘿一笑:“看来老铁们历史学得都不错啊!这联想能力,绝了!所以说啊,这规矩、礼法,很多时候都是上位者用来达成自己目的的工具罢了。嘉靖皇帝在秦藩继承案中的双标裁决,彻底暴露了皇权在宗室事务上的随意性和绝对性——归根结底,朕即法律!”
当奉天殿前的洪武君臣为皇家的“双标”而面色火辣、心思各异之时,远在钱塘江畔的一处简陋书斋内,却有两人对天幕中提到的另一件事更为上心。
“贯中,方才那天幕中所念的词句,你可都记下了?”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施耐庵,他看向身旁较为年轻的弟子罗贯中,眼中带着期盼。
罗贯中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师父,只勉强记下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后面几句,尤其是‘白发渔樵江渚上’之后,实在是……记不真切了。” 他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沮丧,“此词气象恢弘,沧桑彻骨,置于《三国》篇首,再合适不过!可惜,可惜啊!”
施耐庵看着弟子懊恼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毋须过分自责。此词既然能经由天幕传遍天下,必不止我二人听闻。况且……” 他压低了声音,目光变得深邃,“你当应天府皇宫里的那位朱皇帝,是等闲之辈吗?依为师看,这天幕甫一出现,那位恐怕就已安排了专人,将其中的一言一行、一字一句,乃至那些光怪陆离的图画,都巨细无遗地记录在案了。那首《临江仙》,定然早已呈送御前,归档入库。”
罗贯中闻言,眼睛一亮:“师父的意思是,我们日后或许能通过……”
他的话未说完,却见施耐庵的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方才那一丝宽慰的神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深深的忧惧。
“通过朝廷?或许吧……” 施耐庵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在耳语,“但贯中,你想过没有?天幕能道出你我将《三国》与《水浒》书于后世,那宫里的陛下……此刻是否也已知晓了我二人的名姓与行踪?”
书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钱塘江的潮声隐隐传来。
罗贯中脸上的喜色瞬间冻结,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他们着书,虽是演义故事,但《水浒》写的是官逼民反、绿林聚义,《三国》论的是天下纷争、帝王权术……这些内容,在一位以严苛、猜忌着称的开国皇帝眼中,会是什么?
施耐庵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手稿,那里面是他毕生心血所系的《忠义水浒传》,以及弟子正在苦心创作的《三国志通俗演义》。
“看来,这两部书稿,” 施耐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能再仅仅是你我师徒二人的心血了。得为它们……寻一个稳妥的托付,找一个可靠之人。否则,只怕你我身死事小,这书若被付之一炬,或永禁深宫,才是愧对前人,亦负后世啊。”
窗外,夜色渐浓,钱塘江的潮声似乎也带上了一股肃杀之气。笔墨着书,本是风流雅事,但在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关系着生死,牵连着未来文明的星火能否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