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下的洪武众生如今已知晓“四个小时”便是两个时辰,心中不由既期待又忐忑——这意味着未来更多的秘辛与冲击。
寒暄过后,朱及第迅速进入正题,语气也变得肃穆起来:“书接上回。建文四年,燕军历经苦战,终于兵临南京城下。然而,这场耗时四年的内战,其结局却并非来自战场上的最终决战……”
天幕上画面流转,呈现出宏伟的应天府城墙。“在建文朝廷内部‘自己人’的‘帮助’下, 主要得益于负责守备金川门的曹国公李景隆和谷王朱橞,他们亲手打开了城门,迎接燕军入城。应天府,不战而降。历时四年的靖难之役,以这样一种充满讽刺意味的方式,宣告结束。”
“然而,就在燕王朱棣即将踏入这座梦寐以求的都城,享受胜利果实的那一刻,一个噩耗却率先传来——”朱及第的声音低沉下去,“他的二小舅子,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徐增寿,死了。”
画面聚焦到一位青年将领身上。“徐增寿,魏国公徐达的次子,燕王妃徐妙云的亲弟弟。在整个靖难期间,他利用自己在朝中的职务之便,多次暗中向燕王传递情报,‘数以京师虚实输于燕’。建文帝其实早有察觉,但碍于其家世,一直隐忍未发。直到燕兵临城下的最后时刻,建文帝的愤怒和绝望终于爆发,他亲自诘问徐增寿,徐增寿无言以对,建文帝竟‘手剑斩之於左顺门’。”
天幕下,端坐于勋贵队列中的徐达,听到此处,身躯猛地一震。虽然他早已从天幕零碎信息中知悉次子未来可能因支持燕王而获利,却万万没想到,这“利”竟是以幼子的惨死为开端!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心痛与无比复杂的情绪。他仿佛能看到小儿子血溅宫门的场景,作为父亲,他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楚;作为臣子,他又深知此举形同叛逆,死不足惜。这种矛盾让他脸色煞白,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此时,龙椅上的朱元璋忽然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旁的徐达耳中:“天德(徐达字),你教的这两个儿子,倒是……分工明确,各忠其主,一忠到底啊。”
这话轻飘飘的,却似重锤般砸在徐达心上。语气平淡,内里的敲打、试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徐达如何听不出来?他额头渗出细汗,却无法辩解,只能深深低下头,哑声道:“臣……教子无方……”
他心中明镜一般:长子辉祖哪里是单纯忠于建文帝?那是在为徐家留一条后路,一份无论如何都能存续的香火情!有长姐徐妙云在燕王府,辉祖即便“忠”于失败者,徐家也不至于被连根拔起。而次子增寿的牺牲……则是一场更为决绝的政治投资。
果然,天幕上的朱及第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为了安抚在靖难中出力巨大的淮西勋贵集团,也为了慰藉悲痛欲绝的徐皇后,”朱及第用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说道,“成祖皇帝朱棣在处理徐家的问题上,展现了高超的政治手腕和人情考量。他并没有严惩‘忠于建文’的魏国公徐辉祖,只是剥夺了他的实权,将其禁足于徐家在老家的别业之中,几年后还将魏国公的爵位还给了徐辉祖 的儿子。同时,为了表彰徐增寿的‘忠诚’与牺牲,他追封徐增寿为定国公,由其子嗣承袭。”
“如此一来,”朱及第惊叹道,“徐家便开创了我大明前所未有的‘一门两国公’之显赫局面!魏国公与定国公两脉并立,与国同休,直至大明二百七十六年国祚终结!论及恩宠之隆、绵延之久,整个大明王朝,恐怕也只有……”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才缓缓说出:“……也只有远在云南的沐英后代的黔国公家族,可以稍稍压过徐家一头了。”
“嘶——!”
天幕下,奉天殿前,所有勋贵与文武大臣们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徐家一门两国公(甚至未来可能因徐皇后而显赫更甚)的恩宠固然令人震惊羡慕,但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后半句!沐英的后代?那个被陛下收为义子的西平侯沐英?他的家族有何德何能,其恩宠和地位竟能凌驾于与皇帝有姻亲之谊、功勋卓着且出了“一门两国公”的徐家之上?天幕之前可从未详细讲过这件事啊!